沐染看清那青衣男子的容貌,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來,創(chuàng)倒了桌邊的酒杯。砰地一聲,酒杯墜地,頓時粉碎。
眾人聽見沐染這邊的動靜都紛紛看向她。只見她靜靜地立在座位前,恍然發(fā)覺,這世間所有的清光仿佛都集于她一人之身,拋卻所有的惡名,此時的她確實那么吸引人。沐染就那樣站著,似是沒有感覺到周圍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青衣男子,眼中如望不見的漩渦,深不見底,但其中卻夾雜著許多說不明的情緒。
那個人,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走進自己心里的人;那個人,是給自己臟污的生活帶來陽光與色彩的人;那個人,是因自己而死的人;那個人,是告訴自己要好好活著的人……
“怎么了?”鳳歌見沐染異態(tài),也站了起來,走到沐染身邊,輕輕問道。
北寂瀾也看見沐染的異態(tài),沒有站起身來,微蹙著眉,看著她。
沐染靜立地看著青衣男子的臉,青衣男子也看到了她,朝她微微一笑,那笑意卻極深。
須臾,沐染眨了眨眼睛,隨意地笑了笑,坐回座位,向鳳歌淡淡道:“無事。”那人怎么會是林亦歌?這個人與林亦歌的給她感覺完全不同。林亦歌是暖陽,及時在冰天雪地里,只要看見他,就覺得滿世界的花都開了。
而青衣男子給人的感覺是純?nèi)磺鍥觯瑓s極具神秘感,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奇怪的氣息,如何也觸及不到,讓她感覺很危險,若是細看便頓覺心中空懸。
鳳歌見沐染坐下,朝南瑾二人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坐回了座位。
“染丫頭,怎么了?”皇帝坐在高臺上,看見這一幕,眼底劃過一抹幽光,向沐染問道。
沐染聽聞,向南瑾二人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南瑾對著她深深地看著,臉上卻還是溫溫潤潤,似是矛盾的個體卻極好的融在一起,不禁微微蹙眉。見青衣男子也看著她,目光清凈,心中想著這就是流月世家的云家少主云珈?難得在異世見到與林亦歌如此相像之人!心中有種感覺緩緩盤庚上來,揮之不去。但看周圍眾人都正在看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有心之人的眼睛。只看了一眼便回過身來,對皇帝道:“皇上舅舅,方才
沐染見到云珈少主,忽的想起故人,一時忘形,站了起來,還請皇上舅舅見諒。”
“你從小就是這個隨意的性子,沒有你娘當(dāng)年半點的樣子!”老皇帝微嗤了沐染一聲,隨之又微微笑道:“坐下吧,這么多年,朕都習(xí)慣了!”
“染丫頭也該好好向你姐姐學(xué)學(xué),一家的姐妹,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太后隨后看著沐染說道。又笑著看了看不遠處的沐雪,滿眼的贊賞。沐雪聽此,臉微微發(fā)紅,頭不禁微微低了下去。
“染丫頭如今倒是這個性子,如何也難改過來,如此真性情倒也難得。”皇后在一旁笑著說道。
沐染見這三人言語雖異,但無一不是在貶她。目光掃了掃周圍坐的朝臣和流桑世家的眾人,大部分人臉上都露出不屑的神色,心下嘲諷一笑,只淡淡道:“沐染銘記。”說完,便又坐到原位。
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極短,很快便在人們不經(jīng)意中忘卻了,似是對這種事已習(xí)以為常。
“瑾世子,云少主,上座吧。”皇帝手臂微微一揮,指向最前面的兩個空座,一派天子做派。
沐染心想,這流月世家雖與朝廷沒有什么交集,但地位定然不低,否則,如何能坐到一眾座位的最上面?
南瑾和云珈微微點了點頭,向前方走到座位上坐了下來。南瑾座位正對著沐染,南瑾微微抬眸,見沐染清清淡淡的喝茶,沒有看在座的任何一個人。眸光閃了閃,又垂下了眼簾。
“賞花宴正式開始。”翁來在高臺上道。“首花當(dāng)展,眾女獻藝。”
“皇上,今年賞花宴不同別年。今年有流月世家的云少主和瓔珞小姐參加,不如換種方式如何?”皇后柔聲提議道。
“也好,依皇后說當(dāng)如何呢?”皇帝想了想道。
“今日百花齊放,芬艷驚美。又難得有如此月色,不如以花為名作詩如何?這樣無論男女皆可參與,豈不有趣?”皇后道。
“如此極好,皇帝說呢?”太后聽聞也覺甚好,轉(zhuǎn)頭對皇帝道。
皇帝點了點頭,道:“那就打拍傳物,拍停作詩,做不出罰飲三杯。諸位以為如何?”
“皇上英明,如此甚好。”眾人紛紛說道。
隨著眾人隨和,很快就開始了傳物。傳物先從坐在中
間的風(fēng)學(xué)士開始。
節(jié)拍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眾人隨都一副急著傳物的模樣,但都有意無意的在自己手中多停留一瞬。
緊接著,節(jié)拍慢慢止息了下來。繡球落到五公主手中。
“五兒,那你就來作詩吧。”皇帝笑笑道。
“那兒臣就做起首了。”五公主倒也不矯情,站起身來,想了一會,道:“天月皎鏡知花事,隨風(fēng)欲與香魂飛。”
眾人都點了點頭,一位朝臣站起身來,笑道:“五公主果真有才。”
“瑾世子大才,不知本公主做的如何?還望多加指點。”五公主沒有理會那朝臣,臉色微紅,看向南瑾。
眾人目光在南瑾和五公主中間穿梭,似是了然。
南瑾站起身來,默了一下,溫潤笑道:“五公主還需多加用功,定能再上一層。”
“多謝瑾世子。”五公主看向南瑾,臉上紅暈更濃。說完便坐了下來,連忙喝了一口茶。
沐染淡淡看了看南瑾溫潤的臉,癟了癟嘴,想著,這人生來就是男女老少通殺的人物,當(dāng)然,對于沐染這種人除外。
眾人都探究的眼神看著南瑾,南瑾微微笑笑,坐了下來。
“五兒又調(diào)皮了,就你那幾斤幾兩還要請教瑾世子?繼續(xù)吧。”皇帝道。
隨之又開始了。隨著節(jié)拍的起落,繡球停在了一位清秀的學(xué)士手中。那學(xué)士站起身來,朗朗道:“坐觀庭前花開落,臥看天間云卷舒。”
“好!風(fēng)學(xué)士果真有一番風(fēng)骨!”皇帝聽聞大贊。又道:“風(fēng)愛卿,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風(fēng)尚書聽聞,忙站起身來,道:“皇上贊譽是臣與小兒的無上之榮,臣定當(dāng)不負皇上,為國家全力以赴。”
“臣定當(dāng)盡心為國!”風(fēng)學(xué)士聽聞,順著風(fēng)尚書的話道。
二人說完,皇帝揮了揮衣袖,二人隨之坐下。
“這人若是有一定條件,前途定不可限量,只是……”鳳歌看著風(fēng)學(xué)士不禁道。
“表哥為何不許他一個前途?”沐染沒有轉(zhuǎn)頭看鳳歌,淡淡道。
鳳歌聽聞,看了風(fēng)學(xué)士一眼,微微低下了頭。
如此又輪了幾輪,最終落到沐染手中。沐染看著手中的繡球不動,周圍細微的議論聲漸漸響起,沐染嘴唇微勾,緩緩站起身來,道:“沐染天生愚鈍,做不出詩來,就以酒三杯做罰了。”
“染丫頭,如此多年不見,還是沒有些長進,那就以酒做罰吧。”
沐染也不再說什么,往杯中倒了酒,正要喝,沐雪忽的站起身來,道:“且慢!皇上明鑒,妹妹身子從小就不好,喝不得酒,不知我這個做姐姐的幫妹妹代作詩如何?”
沐雪這是要干什么?!這樣一派善解人意的作風(fēng)。不用說,她的心思,一目了然。沐染又怎好拂了她的意?靜靜地站在那里,酒杯還在手中。
“雖說染丫頭身子不好,但也是要罰的,否則這作詩豈不是沒了趣兒?”太后道。
“太后說的不錯。”皇帝點了點頭道。
沐雪臉色微紅,坐了下去。
沐染見此也不再說什么,將三杯酒一飲而盡。南瑾看著她,目光深深。
又輪了幾個人,這作詩方才結(jié)束。
“云少主能應(yīng)邀前來,著實是朕之榮幸。今日一見云少主,方覺云少主俊美非凡,聽說云少主還未有妻室。不知在座的小姐中,有沒有云少主喜歡的?”皇帝看向云珈道。
在座的小姐們一聽皇上如此說,都紛紛看向云珈,媚眼流光。云珈是什么人?那人在人們心中的地位是可以與南瑾世子相比較的。如今南瑾世子雖好,但是卻進不得他身,而且,那可是處在云端上的人物,只能仰望,卻不可肖像。如今若是能被云少主看中,那可是比嫁給任何一個皇子都有榮光!
“云珈只不過是奉父主之命,送水晶蓮與皇上。至于云珈私人之事,云珈自有絕論。”云珈站起身來,緩緩說道。語氣不卑不亢,自有一股隱在的天成霸氣。
“云少主既然如此說,那朕也就不干涉云少主的事了。希望云少主回去后能代朕向表達對流桑家主的謝意。”皇帝道。
“云珈定會轉(zhuǎn)告。”云珈說完,坐了下來。
沐染看了云珈一眼,又低下了頭,不在做他想。
“今日有勞瑾世子了。”皇帝道。
“能一見云少主,實在是瑾之幸。”南瑾站起身來,溫潤笑道。那話中看似平凡,又卻感覺別有深意。
“能與南瑾世子相識,云珈也是三生有幸。”云珈又站起身來,對南瑾微微笑道。
沐染看著二人,感覺有一種奇異的氣息在二人之中流動。看似平靜如水,實則暗藏波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