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看著她,挑眉道:“若空有內力,而不懂運用招式,你的內力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就憑你現在的處境,你覺得你可以保證自己可以次次躲過危險么?”
沐染看著南瑾,心思一動。自從在這個世界有了記憶,她遇到的刺殺,圈套層出不窮,那天從宮中回府的夜里遇到的圍殺,昨天在大街上夜裘源的公然挑殺,都像是一個無形的大網,將她步步算計。雖然如今安然無恙,但她自己明白,每次都是拼了全力才勉強躲過。若不是昨日慕容止出現幫她將從背后飛來的箭打掉,她如今恐怕還不知是生是死呢!她現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她靈魂穿越,還是失去了記憶而又有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但她總歸是什么武功都不會使用,白白浪費了這身體里的內力!
“你要將書房借給我。”沐染淡淡道。
她心下想著,南瑾怎么知道她不會招式,難道他知道自己沒有記憶的事情!?
“是。”南瑾點頭,溫潤笑著。“你的武功一向不好,如今恐怕不能應急。”
原來是因為她本身的武功就不好,或是她原來偽裝的給人印象所致。沐染放下心來,瞇著眼看著南瑾:“你為什么要借給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可沒忘了南瑾剛才是怎么對她的。她可不是好了傷疤就忘記了疼的人。特別是對這個披著無害皮的黑到骨子里的男人。
“這件事是赫英老王爺先前交托給我的。今日你既然來了,就正好說與你。老王爺先前對我極好,我自然應了這件小事。并無他想。”南瑾笑著緩緩說道。
“外公?我怎么不知?”沐染蹙眉。
“那日天下第一樂師花滿樓在赫英王府彈奏,我與老王爺坐的近,私下里說的,你自然不知。”南瑾看著沐染,深深道:“你沒聽到花樂師的演奏真是可惜了,那日所彈奏的絕對是驚天之樂。”
沐染輕咳了一聲,道:“你說的對,我的確是該加緊練武了。你要把你的書房借給我就不要反悔!”
“絕不反悔。”南瑾輕笑道:“風靖,帶沐染小姐去書房。將密室也打開。”
“是。”風靖從門外走進來,微微頷首。隨后看著沐染,笑道:“沐染小姐,在下帶您過去。”
沐染看了一眼南瑾,“你幫我告訴哥哥一聲我這幾天不回府。”
“好。”南瑾笑著點點頭。
沐染隨之拿起雨傘,走出房門。
“流云。”沐染已走出院門,南瑾將身子往后輕輕靠了靠。
“世子。”流云站在門外回應。
“西梁太子日日趕路疲憊,一定要好好照顧,不可怠慢了。”南瑾將嘴角微勾,解下腰間的玉佩,細細把玩。
“是,世子。”流云抽了抽嘴角。“是否要在下向沐燼少爺稟明沐染小姐在王府練功?”
“不用。就憑沐燼的本事,他沒有理由不知道。下去吧,我休息會兒。”南瑾道。
流云聽聞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沐染隨風靖來到獨立成一院落的書房,大致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徑直走到房中。
書房空間極大,房檐極高。四周書架上擺滿了書,書架大概有五人高,極為整齊干凈。
房子的正中間擺著白玉雕花桌子,紅香暖玉鏤花長椅,紅白晶瑩映襯,很是美麗和諧。
流云走到書桌后的書架前,拿下一本書,在后面輕輕按了一下。書架輕細響了一聲,緩緩自左向右移開。
沐染正拿著書看,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向流云。
書架緩緩移開,又一個書房呈現在眼前。里面那個書房的書架不似外面的重重相圍,這書架緊緊貼著房間的四周,中間的空場極大,倒是很適合練武。那空場周圍擺著幾個夜明珠,這個房間都亮著淡淡的似月光般的光芒。
空場再往前走是一個溫泉,溫泉上還冒著氤氳的霧氣,仿若夢境般,有些虛幻。
沐染看著這些書和里室,心下想著,南瑾不愧是南瑾,果真有錢!這些藏書和那密室的建造所花費的估計能抵得上國庫的一半了!這人不愧有讓皇家忌憚的資本。
“沐染小姐。”流云道。“第二排第二三層,第四排三五層和內室的所有書都是些功法與招式。密室的空場是練功所用。您練累了里面有溫泉。若有什么需要就叫屬下或者輕羅,我們都在外面,隨時聽遣。”
沐染淡淡笑著點點頭,道:“勞煩,多謝。”
流云笑著點點頭,退了出去,掩上門。
沐染看著流云出去,眼神漸漸變深。
南瑾身邊的人的確都很不錯。靈敏機智,心思通透,忠心不二。可自己身邊,除了蓮兒為用,錦兒……她不敢去想。
沐染站在那兒,閉上眼睛,漸漸平靜心中的波動。暫且忘記一切雜念,將自己放入一片寧靜之中。
須臾,沐染睜開眼睛,嘴角綻開淺淺微笑。走到書架前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
看到書中的內容,沐染一愣,腦中一陣刺痛,只不過一瞬。她有些懵了,晃了晃頭。
又是這樣!她手中書本上的這些東西,她腦中明明就有,很清晰,就像是刻在上面一樣,就是她的一部分!
沐染放下書,忙拿起下一本書。一頁頁翻看……
不知過了多久,沐染將兩排的書從第一層到第七層都看完了。
沒錯,那些東西隨著自己的翻閱都像是流水般的流進自己的腦子里,那些,是自己的腦中本來就有的。慕容止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失憶。那種熟悉的感覺是絕對錯不了的。
沐染靠著書架的邊緣,緩緩滑到地上。頭輕輕靠在架上,眼睛輕輕合上。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她失憶沒錯,可她為什么會失憶!?因為什么而失憶?為什么要寧愿背負這么多的惡名也要偽裝這么多年?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殺她?為什么她總是感覺
有什么東西很危險,卻是她如何也掌握不了的?
每個世界停止不了的就是殺與被殺,害與被害,算計與反算計。她真的,有些累了……
可是,她是沐染,是永遠不會因為挫敗與傷害而停止站立與奔跑,那是她活著的形態。或許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注定要一生如此生活,注定要為了什么而守護著。無論前世與今生……
沐染緩緩睜開眼,站起身來,走到密室中,回憶著書中所看的招式與內功的運用,一招一式,一套一合,揮展身手……
汗水一滴滴從沐染的額頭,脖頸,手臂流在地上,化開了一朵朵水花。
將書上所看的全部練完之后,沐染感覺自己卻是受益匪淺。
內力若活泉一般不似原先的死寂,有了生生不息,幽音變調忽飄灑的生氣與靈氣。內在的力量有了發泄的出口,全身都極為舒暢。像是全身由內到外得到質的洗禮。自己仿若置身于宇宙之中,與世間萬物都融在了一起。
沐染忽然想起前生所看到洗髓經里的一段經文,有些了悟。
元氣久氤氳,化作水火土,水發昆侖巔,四達坑阱注。
靜坐生暖氣,水中有火具,濕熱乃蒸騰,為雨又為露。
生人又生物,利益滿人世。水久澄為土,火乃氣之燠。
人身小天地,萬物莫能比。具此幻化質,總是氣之余。
本來非我有,解散還太虛。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
形骸何時留,垂老后天地。假借以合真,超脫離凡類。
參透洗髓經,長生無盡期。無假不顯真,真假渾無際。
應作如是觀,真與假不二。四大假合形,誰能分別此。
原是其中深意,即是本源的思想。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致虛極,守靜篤。身與心超脫于天地而幻融與天地。
“這些功法,果然奇妙。”沐染看著自己的手,不禁贊嘆。中華文化,果真博大精深!而只有在這個世界,方能有所成。
“小姐?小姐?輕羅可以進去么?”輕羅在門外說道。
沐染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黑幕。拍了拍身上的土,輕聲道:“進來吧。”
輕羅輕輕推門,托著盤子,見沐染倚在椅子上輕合著眼簾。她的神情清冷無波,卻有一種超脫震撼人心的美,從骨血中一層層透出來,散發出一種無與倫比的高貴與靈氣。
無論如何看都難以想像這是那個任性妄為,大字不識,臭名滿城的沐染。果然是傳言害人!
“有何事么?”沐染放下書,看著輕羅。
輕羅聽聞忙收回神來,看向沐染,將手中托盤上的點心和茶放到沐染身前的書桌上,笑道:“小姐,奴婢見您幾日沒有出來,怕您出事,就出聲詢問。這糕點每日都會這個時候送來,只是每次奴婢叫您都沒有回應。”
“你說,幾日?”沐染道。
“是,小姐。從您進去到現在已經五日了!所以奴婢怕您在里面出什么事兒啊。”輕羅蹙眉道。
“已經五日了啊……”沐染低聲喃喃,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嘴角微勾,轉而又問道:“你家世子呢?”
“世子前三日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輕羅道。“您要找世子么?”
沐染搖搖頭,道:“我吃點東西,去洗個澡,再休息一晚,明日回府,你幫我轉告給你家世子我離開就好。”
“好。”輕羅應著,退了出去。
她如今要不是太累了,定會即時回府,絕不多呆一會兒。只是,經過幾天沒日沒夜的練武,她感覺,走幾步路都是問題。
沐染點點頭,走進密室里,看著溫泉,眸光閃了閃。從一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套為她準備好的衣服,放在溫泉一旁。將身上浸滿汗的衣服扔到地上,邁腳輕點進水中。
身子剛一碰到水,溫熱的感覺,讓沐染全身疲憊不堪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一歪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