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會風和暢。以皇宮為中心直到皇家圍獵場,鋪開彩色的旗帶,其中纓紅之色最為鮮明。大乾,南楚,北疆以及各番應邀而來的小國其中有身份地位的人無一例外都一身爽利行裝,騎著高頭大馬,一些嬌貴的女眷,或是行動不便的貴族都坐著轎子在隊伍之中,一眾人浩浩蕩蕩的向圍場行進。
城中的百姓都被這難得一見的場面給吸引住了,許多都透著門縫,窗縫向那聲勢浩大的隊伍看去。
顧筱依舊是一襲紅衣,騎著毛色黑亮的汗血寶馬姿勢張揚地騎在隊伍中間位置。
而在他身邊騎著紅棕色馬的便是楚茉。她看著顧筱一臉無奈的表情,用腳踢了踢他:“本姑娘跟著你來你還不高興了,那么大的架子怪不得如今還娶不到媳婦兒!”
顧筱暼了她一眼,沒好氣:“你若是能離我遠些我會感謝你一家的!如今我終于明白,你一個姑娘家為何像個男人了,合著是成長氣氛所致!有那么一個爹,你長成這個樣子就大約合理了。”
“顧筱,你個爛人!你什么意思!我爹爹為人隨和,脾氣溫和,英俊瀟灑,人見人愛,你懂欣賞嗎?!”
顧筱嘆了一口氣,眉眼間透著慵懶與魅惑。“是。我不懂欣賞行了吧?”
楚茉忽然感覺顧筱語氣不對,按照往日來說顧筱一定會與她拌嘴到底的!“顧筱,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哪兒碰壁了?怎么病怏怏的?”
顧筱身子一頓,瞇了瞇眼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誰跟你呆久了大概都會這個樣子,本國公如今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憐,哎~”
楚茉聽聞倒是沒有氣怒,她狐疑的看了顧筱一眼,視線便轉向前方。
“哎~,沒想到病美人也會來湊這熱鬧,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了?!”顧筱一眼瞥見前方不遠處南瑾黑亮的沉香木轎子。
“南瑾世子?!”楚茉自然也看到了,眼中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又笑嘻嘻暼了一眼顧筱,笑道:“還好南瑾世子來了,否則你就得瑟吧!”
“楚茉,你什么意思?!我難不成就比小瑾差了不成?”顧筱揚著眉,看著前方,臉色臭臭的。
楚茉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
鳳歌騎馬位于顧筱后方,一雙眼睛平靜內斂中透著凌厲。他不動聲色地環顧了四周一圈,見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緊了緊,隨即舒了一口氣。她沒來也好,今日刀槍暗箭是少不了了。他抬頭望了望天,不覺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心中一陣鈍疼。那個人,明明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屬于他,但當她徹底離開他的時候,心還是會痛……
“喂,鳳歌你今日怎么精神恍惚的?”沐燼從后方騎到前面來就看到鳳歌那個樣子。
“沒什么,可能昨天沒睡好。”鳳歌搖搖頭笑道,心中有個聲音讓他不自覺脫出了口:“染兒,沒有來嗎?”
沐燼搖了搖頭,捋了捋馬棕色柔軟的毛,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在行動方面我們兄妹都互不干涉。不過我想雖今日她明面里沒有來,但暗地里就不好說了,你說不是?”
鳳歌點點頭,看著前方瞇了瞇眼睛。“也不知道這把九曲昆侖弓對于大乾是好是壞!若真是事態所驅使的必然,單單用一把弓又如何能阻擋?”他將聲音壓低地幾不可聞“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即便不愿看到那種局面,大約也到時候了!”
“鳳歌,今天無論發生什么事,鎮守原地,知道嗎?”沐燼離鳳歌近,又是習武之輩中的佼佼者,對于鳳歌說的話自然也聽了個大概。
“我明白,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會出手的。”
皇帝,皇后及北寂辰,北寂瀾幾位皇家子弟,賢王府等三大王府的世家子弟都走在隊伍前排。前兩日因武比受到皇帝重視的沐艽,花璃也緊隨其后。再往后便是北疆,南楚,以及諸番小國。
北疆瑞王司徒明達與南楚華王楚玉函都高坐馬上,一人一襲黑衣,一人一襲暗黃錦衣,都將尊貴與執掌大權的強大氣場展示的淋漓盡致。兩國的隊伍并駕齊驅,相臨較近但都互不言語,秩序極好。
大乾的御林大比歷年來都是參賽各方的小分隊先行到達圍場,那里自會有人接應安排。因而如今各隊也都起早先行在圍場等待及準備。
而沐染就混在那一眾“接待人員”里,很“熱心”地做著賽前準備。
“小玉,快點兒,我看到隊伍的大旗了。”一個身著粉衣宮裝宮女端著果盤站在帳子門口催促一聲有些發愣的“小玉”,便走了出去。
“好,這就來。”“小玉”端起點心撇了撇嘴向外跑去。
沒錯,這位可愛的小玉就是易容偽裝之后的沐染。
時間回到今早天微亮之時……
沐染蜷縮在南瑾的里側,睜開眼看著白色的紗帳,屏住呼吸看了著身旁還閉著眼的南瑾,悄悄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翻下了床。
她走到軟榻旁將她的外套穿上,看了一眼南瑾,悄悄走了出去,掩上房門。輕點腳尖沿著房頂向府外飛去。
屋內,南瑾緩緩地睜開眼睛,如玉的手摸了摸還有著余溫的錦被,上面還有著淡淡茉莉的清香,嘴角勾了勾,眼底溫柔。
“主子,沐染小姐出府您要不要派人跟著?”流云的聲音從屋門外傳來。
南瑾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了一眼窗外還暗淡著的天色,揉了揉額頭,“隨她去吧。流云,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們一同進宮會合隊伍前往圍場。
”啊?世子原先不是說不去嗎?“流云道。
屋內靜寂,沒有回應。只聽見微小倒茶的聲音。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沐染趁著天幕尚黑,如一只靈敏的夜貓一般飛快地穿越民居,逐漸接近宮門。其后也跟上了一個瘦弱矯健的身影。
她在離宮門不遠處隱身到重重房屋的暗處,看著一隊人從宮中行出。前方將近一百人身著大乾侍衛宮服,而后跟著各國參與大比的隊伍,每個國家都有自己標志的旗幟顏色,大約也是一百來人。他們后方跟著幾輛馬車,沐染差不多能猜出里面坐的什么人。
”水淺,準備好了嗎?“沐染低聲看向身后。
”主子,我們這樣貿然進去她們定會記住我們的長相的。您又不會殺無辜的人!“水淺揉揉眼,看著前方的馬車。
”放心,我自有辦法!你到車上后先點住她們的啞穴,然后,我自有辦法。你先進去。“
”好。“水淺點點頭。飛快地躍到馬車上。車夫頓時睜大眼睛,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人驚得不輕。水淺嘴角微勾,極快的點住他的啞穴。
”繼續趕車,不許聲張,否則你知道后果!“
沐染瞇了瞇眼睛,極快的跟了上去示意水淺進到車里。
水淺點點頭,進了車里,極快的點住車中人的穴道。
沐染目光漸漸沉淀,一剎那仿若星河般燦爛,卻又好像什么也沒有。她看著車夫漸漸空洞的眼睛,聲音低而淡,靜而冷,又仿若虛幻。
”明天太陽升起之前,我會是你的主人。在你醒來之后,你將忘記今日所有的記憶。“
”啪!“沐染合掌,車夫的眼睛漸漸清明過來,看著沐染的眼睛平淡無波,卻有著極深的敬畏。
”是,主人。“
沐染嘴角勾了勾,走進轎中,如法炮制將車中的兩個宮女都使她們陷入虛幻的夢境之中。
之后,沐染便隨著隊伍到了圍場成為精挑細選的”接待人員“匆忙地準備起餐桌用具等。
水淺因身材的關系易容成大乾的一個侍衛混在隊伍里。至于被替換了的人,狠榮幸的被圍在圍場的千府暗衛抬去某遠離圍場陰暗的地方。
沐染走出帳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看著仿若藍玉一般純凈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此時浩浩蕩蕩的隊伍已然到來,皇帝,皇后,各國的使者都紛紛進來向準備好了的座位走去。
沐染則站在宮女隊伍里,看著他們步履輕緩地走進來。
”哇!好多美男啊!“沐染身邊不知那個宮女忽然感慨。
沐染嘴角抽了抽,看著地面數螞蟻。一只,兩只,三只……
”皇家的皇子就是俊俏風華!哎~可惜我們這些人出身不好,配不上殿下的尊貴身份。“
”誰說不是呢!我最喜歡的六皇子殿下啊!“
”我還是比較喜歡太子殿下!你看!那不是南楚華王嗎?好美啊!“
”嗯,嗯!“
沐染垂著眸依舊數著螞蟻,十,十一,十二……
”北疆的瑞王長的也真好啊!“
”今日真是大飽眼福啊!“
”喂,你快看那個是不是,是不是……“
”是南瑾世子啊!沒想到南瑾世子竟也來了!“
沐染也不數螞蟻了,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