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熬夜已經讓云竹有些頂不住了,為了讓自己的大腦休息休息,云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出來走走散散心。顧及到莫林最近也挺累,就堅持沒讓莫林陪同。
獨自走在仍不是十分熟悉的街頭,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可是,卻無一人為自己卻步。走著走著,心里的寂寥不斷擴大,只身一人,在這繁華的都市,卻不知道該去往的彼方在何處。
迷惘的時候,就停下來。這是爺爺經常掛在耳邊的話,他給了自己所有,現在卻還要他來操心,這算是不孝吧。嘆息間,尋一處陰涼,靜坐看著往來的喧囂。
在這個文化截然不同的國度,沒有中國那么熱鬧的叫賣聲,不過共同點還是有的,這里一樣充滿歡聲笑語,鳥語花香之境也不少。三三兩兩嬉笑的學生,相攜散步的白發夫婦,或甜蜜或別扭的情侶,隨處可見。腦中涌進一個挺拔的身影,寵溺的眼神……閉上雙眼,勒令自己忘記。這樣的氛圍,或多或少會讓人涌起一些琦思,不必太在意。
這樣安慰自己,這幾個月,不可否認,她總會想到這一個人,淡淡的煙草味,暖暖的體溫,或許她是中毒了。
喧囂的地方總是讓人暴露一些連自己都不知情的秘密。然而,熱鬧,是他們的,而她,什么也沒有。在這樣的氛圍中,她卻形單影只一人,是否就是破壞了這幅美畫的一道敗筆?
回想一下,離開已經幾個月了,現在才發覺對于她而言卻是一眨眼而已。
她太忙了,忙到每天只顧著努力吸納知識,她知道自己能揮霍的時間不多,一分一秒都太寶貴沒有時間再像別人那樣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經過幾個月的奮力直追,現在她掌握的書本知識已經可以和科班生相比較了,這還得多虧馬修那位良師益友。
在他孜孜不倦的指點下,她學到了許多,那些必修的知識她基本掌握了,剩下的就需要實踐鞏固。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能夠和自己的偶像這么近距離的接觸,任是誰都會喜不自禁,盡管她心理比較成熟,可她還是花一樣的年紀。
越和馬修相處,就越被他的才氣所傾倒,不愧是服裝設計界的神童。因此,她一遇到問題總會不由想到他,向他討教,很幸運,馬修也不吝賜教。
這幾個月她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都知道她幾乎把全副身心放在學業上,恨不得有分身之術三頭六臂。當別人流連于各種聚會的時候,她卻忙于翻閱各類有關設計的書籍,每天都活在書的海洋。在你任何一個回頭的瞬間,她的視線總是粘在書上。
可能是這個原因,她的話也開始少了,大家也只當她是分身乏術沒時間和他們打鬧而已,當看到她總是頂著黑眼圈出現,誰還能說什么?
真正對她牽腸掛肚的人還有一個,時時盯著手機,期待她能打電話回來,偶爾去云宅看爺爺的時候,還聽爺爺說她打電話回來了,盡管時間很短,可是,她還是讓爺爺知道她的近況了。而他呢?她竟不稍微再花一點時間,在給爺爺打了之后,再動動手,給他撥一個。
可幾個月來電話仍沒有響過,這個專屬于她的號碼一次都沒有響過,他不是沒想過打過去的,可是,他不敢,怕聽到那糯糯的聲音會禁不住飛奔過去。
爺爺也說,她總要學會獨立,就算以前她做得很好,可是,現在的她,太軟弱。是啊,他不能二十四小時把她綁在身邊,所以要讓她學會適應外面的世界,遇到她,他總會很無力,不由苦笑。讓她待在大洋彼岸的決定,讓他自己嘗盡思念之苦,更讓他挫敗的是不聯系他的她,她竟一點兒都不想他嗎?
畢竟,他們已經不是戀人未滿的關系,她已經是他的人,是他讓她蛻變了,不再是一個小女生。她怎會一點兒都不介意呢?難道失憶了,變傻了,這種事情上也會粗神經?
是不是放她離開就是讓她走出了他的保護圈,不,或許她以為這只是一個華麗牢籠,囚禁了她的夢想,囚禁了她的自由,囚禁了她的心。可是,他們的命運早已綁在一起,分不開了……
叮叮~電腦上顯示有郵件,看到來源,打散了些許他臉上的苦色,心里總算好受些了。情況還不是很糟,起碼還能知道她每日的情況,她做過些什么,接觸過什么人,每天過得怎么樣,高不高興?這種種,盡管不能親眼看見也足夠了。
迫不及待點開郵件,映入眼簾的是一堆照片,而每一張照片里,都一定會有同一個主人公出現,她的一顰一笑都記錄在里面。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面前,禁不住伸手撫摸她的眉眼。
似乎,她消廋了一些,巴掌大的小臉如今更小了,眼下有了淡淡的青色,眼神仍是神采奕奕,可是分明有了一絲倦色,學業大概很繁重。
他的云竹一直是好學的好孩子,更何況現在是最喜歡的設計,她肯定每天不知疲倦的學習。還有,肯定是心里的好勝心思作祟,別人眼里的云竹是不與世事爭斗的,可是真正了解她的都知道,她不在乎的都是她能做好的,往往是遇到那些她不會,卻十分感興趣的事情時,她就會熱血起來,力爭讓自己做到最好。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倔強的讓人心疼。這么傻的一個人,卻能讓他心里軟成一片,一觸碰就酸疼起來。順著這些照片看下來,最初那幾天她總是笑容滿面,那樣的笑容,失憶前他是很少能見到的。
那是怎樣的笑容呢?暖暖的,不再是輕輕淺淺的一抿,它能像束光直達眼底,能融化他冰冷的心,讓他不再冰冰冷冷的,所以他喜歡這樣窺視著她。
臨行前,他命令莫林每隔一周就發一次她的照片,所以每隔一周他就能收到來自大洋彼岸她的照片,因此,每個周六他已習慣了等候在電腦前。
等待著收到照片,之后,仔細端詳著她,看看她是否有什么變化,哪里已經變得不同了,這次他真的觀察到了。
不只是頭發長了,越往后照片里她的笑容越少了,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笑過,似乎在凝神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沒有想,眼里空洞洞的,像個迷路的孩子。
慢慢地,笑容又多了,特別是和一個外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微笑著的,雖然沒到開懷大笑的程度,可是嘴角的弧度卻始終沒有變過。
盡管不想承認,可是這抹弧度確實讓他心里還是悶悶的,這抹弧度,曾經屬于他,如今,卻屬于另一個人,心里的嫉妒如洪水般泛濫。
不想觀察到的還不只這一點,還包括那個男人出現的頻率,是不是太多了?這個男人讓他感到了威脅,從他的衣著就能看出,這樣有品味并且相貌不俗的人,的確是會很受歡迎,從他看云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沒錯,就是愛慕。
他遇到對手了,并且與以往的不同,他的潛意識里知道的,他不怕他有多強大,他只怕云守不住自己的心。
盡管妒忌,可是不得不承認他的出現能讓云快樂,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云的快樂不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嗎?可是,心里卻無比酸澀,他還是做不到那么偉大。遇到愛情,又有幾個人能無私呢?
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何超,查一下云竹身邊的外國男人是誰,照片馬上傳給你。”吩咐完就掛了電話。繼續看著面前的笑顏,在轉到旁邊的男人時,眼中閃過寒光,之前的寵溺已被陰鷙取代。
他怎會允許別人覬覦他守護了二十多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