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第二天，當早晨第一縷陽光灑在身上的時候，藍馨寧還是習慣性的醒來了，睜開眼睛，望著窗臺上那朵昨天還開得燦爛，今天卻慘兮兮的蔫了的牽牛花。

自己的命運估計也不過如此吧！

“寧兒，你醒了嗎？”門外響起了媽媽柔柔的敲門聲。

“嗯。”藍馨寧很不情愿地應了一聲。

“那我進來了。”藍母今天穿著一襲看起來比較喜慶的旗袍，頭發盤起，臉上略施粉黛，風韻猶存，很是美麗大方，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三個孩子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像三十多歲。

在三姐妹中，藍馨寧和媽媽長得最像了，很標準的鵝蛋臉，有著細長的眉，濃長的眼睫毛，略顯風情的丹鳳眼，高挺圓潤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看起來很古典，骨子里卻又帶有一種嫵媚的風姿。當然，因為藍馨寧年紀小，這種嫵媚還沒有怎樣凸顯出來，而藍母則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見了，總不自覺地想起那“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詞來，而今天她這一襲旗袍和盤髻的打扮，就越發的顯風情了。

“媽，現在幾點了？”藍馨寧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問。

“八點了，你該起床梳妝打扮了，婚禮在十二點舉行呢。”藍母憂郁地望著她說，“我真不希望這一刻到來。”

藍馨寧的心也沉了沉，無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夜，盡管很累，但卻一直轉輾反側不能眠，一直等到凌晨差不多四點，才睡著。現在，她的雙眼都已經變成熊貓眼了，臉上有點枯澀。

藍馨寧伸手撥了撥遮住眼睛的劉海，問：“奶奶起床了嗎？”

“嗯。她正在到處嚷著找你呢。”藍母愛憐地伸手摸著她的頭發說，“你去哄哄她吧，除了你，誰也哄不來她。”

奶奶自從得了老年癡呆癥后，就只認得藍馨寧一個，只和她一個說話，也只有她一個人能哄她順當。

奶奶那么依賴自己，自己嫁出去后，她該怎辦？能不能帶上奶奶嫁入雷家？

*

“奶奶，你怎么不乖了？”藍馨寧走出房門，看見奶奶正在庭院里如小孩子一般轉來轉去，瞄來瞄去，還時不時去爬墻，急得藍馨芳在一旁猛跺腳，看見她出來了，立馬松了一口氣說，“妹妹快來穩住奶奶呀。”

藍馨寧走了過去，走到奶奶的身邊，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你這是在躲貓貓嗎？”

“噓——”奶奶把手指放在唇間，很是神秘地噓了一聲，然后四處瞄了瞄，悄聲的說，“寧寧，我這是在和阿坤躲貓貓呢。”

奶奶口里說的阿坤，正是藍馨寧的爺爺藍坤，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奶奶自從得了老年癡呆癥，神志就變回了幼年，記得的也是幼年時期和爺爺玩的事情。

“好好好。”藍馨寧也悄聲的說，“那你跟我來，我把你藏好，讓阿坤找不到你。”

奶奶眉開眼笑，突然又想了想，搖頭說：“不，藏得太好了，萬一阿坤找不到我怎辦？阿坤，阿坤，你在哪里？”

奶奶焦急地四處尋找她心目中的那個阿坤，找不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猶如小女孩一般。

藍馨寧苦澀一笑，從懷里拿出一塊棉花糖，哄她說：“阿坤出去玩了，很快就回來啦，你先吃糖。”

奶奶看見了棉花糖，立馬化涕為笑，搶過棉花糖吃了起來，一臉的滿足，然后也就忘記找阿坤的事情了。

看著曾經睿智精明的奶奶變成了今天的癡兒，想到以后自己不能照顧她了，藍馨寧的心越發的難受。她決定了，嫁過去后，要提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把奶奶接過去，雷家那么有錢，按理說，應該不會在乎多一個人的。

等奶奶吃完棉花糖，她帶她進屋，幫她梳頭，讓她安定下來，方走出來，走進客廳里。爸爸正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香煙，額心的皺紋更加的濃了，弟弟則安靜地在一旁做作業，藍馨芳在擺弄著她結婚要用的花束。

家里這個氣氛，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出嫁，而且，他們也沒有通知任何親朋戚友，受不起那些可能會帶著異樣的目光道喜話語。

以前，藍馨寧總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在眾多親朋戚友的祝福下，風風光光喜氣洋洋地穿著婚紗跨出這個門，嫁給自己所愛的那個男人，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白日夢！

“寧兒——”藍父看見了她，放香煙放進了煙灰缸里，站了起身，柔聲說，“來給爺爺祖先們上一炷香吧！”

藍馨寧點點頭，走到香爐前，點上香，然后躬身拜了三拜。

藍父則很虔誠地跪在香爐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喃喃的說：“請祖先保佑寧兒，讓她一輩子福健安康，快快樂樂！”

藍馨寧的眼圈一酸，慌忙的微微抬頭，努力抑制住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

“寧兒，爸爸對不起你！”藍父站了起身，望著她哽咽著說。

“爸，沒事的，我一定會如泥所愿，福健安康，快快樂樂的。”藍馨寧安慰著他說，“你也知道，我向來的運氣都是比其他好點。”

“沒錯，妹妹好像是得到上天眷顧的，每次遇到事情都會逢兇化吉的。”藍馨芳在一旁說。

“姐姐說得對呀，爸爸，你不要再自責內疚了，一切都是我的命而已，與你無關。”藍馨寧說。

“不，不，是我這個爸爸沒有用，竟然想不勞而獲去賭博，結果……”藍父說著說著，就痛苦地揪自己的頭發，仿佛唯有這樣一揪，那些錯誤就會被揪掉一般。

藍馨寧現在才明白，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來自賭博。她不知道爸爸到底賭什么，竟然能把整個家產都賭掉，甚至把她賭掉。

“爸，你賭博？”藍馨芳在一旁生氣地叫了起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你賭博？”

“是我該死，我該死，我賠上了寧兒一輩子的幸福了，嗚嗚……”藍父懊悔地揪著頭發，竟然把一把頭發都揪掉了。

藍馨寧大驚，慌忙的制止了他說：“爸，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發生也發生了，現在懊悔痛苦也改變不了現實，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沾賭了，這樣我也安心了。”

“我一定不會去賭。”藍父忽然瞥見旁邊的一把水果刀，迅速地拿在手，閉著眼睛，咬著牙，用力劈下。

藍馨寧來不及阻止，只見血光一閃，一根斷指已經血肉模糊地掉在地上了。

鮮血猶如水噴一般從那斷指上噴了出來，嚇死藍馨寧了，慌忙的拿白紗布包住了他的傷口，哭叫道：“爸爸，你怎么那么的傻？”

“爸爸就是傻，所以才把女兒賭出去了，爸爸對不起你……”藍父臉上慘白的說。

“爸——”藍馨寧再也忍不住了，痛聲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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