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腕處赫然傳來的劇痛,讓墨妍全身一陣痙攣,汗水瞬間濕透整個后背。
“你腕上有傷?”君天澤厲眸盯住墨妍布滿汗水的臉頰問。
聞言,君天瀾俊目淡淡掃過墨妍包扎著紗布的手腕,一絲意外在眼中一閃而過。
“是,民女昨日不小心摔斷了手腕。”墨妍抬眸看了君天瀾一眼,緩緩直起腰,不卑不亢道。這么堅強、這么豪不矯揉造作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到墨妍強忍著疼痛的倔強眼眸,君天澤心口柔柔一痛,緩緩松開握著她的手腕,抬手揭開她面上的白紗。白紗下,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絕美容顏,赫然展現在三人面前,讓整條龍舟上的人俱是大為驚艷。如果說,有著京師第一美人之稱的傾城已經是極美的話,那么墨妍的容貌便只有驚為天人來形容了。
眼如新月,眉如遠黛,玉鼻挺直,下巴的弧線流暢而完美,嘴唇潤澤飽滿,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她的美,不嬌不柔,不媚不弱,眼角眉梢流露的,都是一種沉淀下來的書香之美,一種能讓人心靜柔和的氣質之美。
君天澤舉著手中的白紗,呆愣當場,思緒一片空白……
君天鴻心口一震,目光牢牢鎖住墨妍的臉龐,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似乎一定要從她身上尋找到什么……為什么她給他的感覺那么熟悉?她是他遇刺那晚遇見的女子嗎?還是他們曾經在別的什么地方見過?為什么她給他的感覺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乍見到墨妍的臉龐,放浪不羈的笑容僵在了君天瀾的唇角,握著酒杯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一顫,一抹詫異在他心頭不斷擴散,擴散……
她是昨天那個被他叫做“賤妾”的撫琴女子,她是被他親手捏斷手腕的那個女子,可是為什么,她不說是他捏斷了她的手腕?為什么,她給他的感覺和駐在他心頭,那個日夜揮之不散的影子那么得相像?
為什么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她就是他的翎兒。
不可能!不可能!一抹厲色從眼中一閃而過,他的翎兒已經死了!就算她還活著,他的翎兒,也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卑賤的妓女!
“對不起,剛才本皇子一時不小心弄疼你了。”許久,君天澤這才漾起笑臉,扶起她道。
墨妍壓下心中的不安微微欠身,恭敬道:“無妨,殿下也是無心之過。”
聽到她這樣說,君天瀾心情大好,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民女叫墨妍。”墨妍淡淡垂眸,眼角的余光正看到君天瀾眼中的厲色,心頭的小小的不安又緩緩升起。
聽到墨妍說出自己的名字,君天鴻一直緊繃的臉這才松懈下來,似乎松了一口氣般笑道:“姑娘果然是有恃貌而驕的資本,逍遙王,你覺得這位姑娘與你的傾城相比如何?”
“哼哼……”君天瀾早已將眼中的厲色斂去,換上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道:“傾城容貌雖不及她,但是床上功夫一流,若是墨妍姑娘在這點之上也比傾城強的話,本皇子可能就要考慮換人了。”
一見君天瀾如此說,君天澤急了,慌忙打斷他,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七哥你可真是會說笑,傾城可比她好看多了!我看啊,她還是留給小弟我吧。”
“呵呵……”君天瀾勾唇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緩緩送至唇邊,笑道:“一個賤人而已,本王怎會和你爭搶?就算你看上的是傾城,讓本王讓給你也無所謂。”
心仿佛被針刺了一下,痛得她雙肩不由一顫,原來在他的眼中,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賤人,即便她以真實面目見到了他,他也認不出她,原來在他的心中,她的記憶早已沒有絲毫。
“那倒不必了!”君天澤慌忙擺手,低下頭在一旁同她研究起她名字的含義:“莫言,真的是很好聽的名字……可是什么都不說,悶在心里可不好哦。”
墨妍牽強一笑,解釋道:“民女乃是水墨之墨,妍麗之妍,此名不及莫言有內涵。”
“那倒不見得!”君天瀾放下酒杯,將一雙好看的鳳眸轉向墨妍:“花開淡墨痕,眾芳搖落獨暄妍,這兩句詩不正是姑娘名字的寫照嗎?怎么反道說不及莫言有內涵呢?”
墨妍心頭一顫,沒想到他竟然那么輕易地就猜出了她名字的含義。可是,那有如何呢?他無論如何依然不會猜出她是梁雁翎!
聽道君天瀾這樣一番解釋解釋,君天澤更加夸起她這個名字好聽,直拉著她同她套近乎,完全將另外兩人忘在一邊。聊了會兒之后,更是親自護送墨妍上岸,然后再護送回客棧,臨走了的時候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頭沖她搖手道:“墨妍,等我啊,我明天再來看你!”
看著他依依不舍的身影,墨妍不屑一笑,原本以為今天將無功而返,不想這個傻瓜卻自己貼過來,那就不能怪她了!
然而,笑著笑著,心便痛了,耳旁反反復復回旋著的,都是君天瀾的那句話:“一個賤人而已……一個賤人而已……”沒想到,她在他的心里,不過僅僅是一個賤人而已!
其實,這樣的結果她早就預料到了,為人唾棄,被人所不齒,這些都算不了什么,只要有一天她大仇得報,這些侮辱即便再剜心十倍,她也能全部咽下去,全部扛起來!
是夜,等到眾人都休息下了,墨妍換上夜行衣,踏窗而出。
很快就到爹和娘的忌日了,當年爹死時尸骨無存,娘親的尸體也是被她和君天瀾在竹林里草草安葬,如今十年都過去了,也不知道娘親的墳她還能不能找到了。
十年后再次來到梁府,墨妍的心情莫名沉重,看著在睡夢中無數次出現的熟悉場景,心依舊還是如當年一般痛的快要窒息。
當年滿地的尸體,已經被人清理干凈了,遍地荒草叢生,但每走過一條路,每過一扇門,他們每一個人熟悉的音容笑貌便在腦海里一一回放。
這些年,這些回憶已經從生成刻骨的烙印,變成腦海中最深刻的記憶、最凄楚的回憶,每一憶及便心痛莫名。
小翠……阿良……王伯伯……王叔叔……狗娃……我回來了!我回來給你們報仇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們的血白流的!一定!一定!
看到那片黑森森的竹林,墨妍心口更加沉重,忍住淚,飛身向竹林深處奔去。
娘……我回來了,我回來看您了!您知道嗎?
當年為了方便尋找找尋,她特意和君天瀾一起將安葬娘的那顆竹上做了個記號,這個記號她至今依然記得,可是如今要在這一大片漆黑的竹林里找到一棵做了記號的竹,談何容易?
墨妍正準備拿出火折子來尋找,不想此時竹林深處忽然火光一亮。
“難道有人在?”墨妍心頭一驚,立刻飛身躍上一棵竹子,向那火光處看去。
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臨風而立,火光中墨發迎風飛揚,他是誰?為何深夜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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