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里注定是不平靜的,道道閃電劃破在深冷的夜空之中,空氣中還彌漫著血腥味與焦臭味,正在詔示著這個不平的夜晚發生的血腥之事。
驛立了數百年的梅氏本家呈現一片火光,大雨也澆不滅這濃濃的大火,猶如一猙獰的野獸無形的吞噬著這個曾經輝煌的地方。
“小姐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馬上就會找來了”一身侍女裝扮的梅月渾身是血,把原本綠色的衣服染得更加暗沉,滿臉焦急的對著前方一抱著嬰兒的女子說道。
良久,女子抱著孩子的手緊了又緊,渾身透露無比的凄涼,梅家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場滅門的劫難。
每一代梅家便會出現一個會預知未來的女子,這個女子自打出生便是受人尊崇,被供養在梅家最高的一座獨塔中,無人打擾。世人只知其光輝的表明,卻不明光鮮的背后便是無邊的寂寥與孤獨。
“梅月,能逃到哪兒去呢,無論我喜不喜歡這個家,都得擔負起這個責任,這就是我身為梅家人的宿命,你要記得過了今晚,不會再有梅氏家族了,我再不想我的孩子知曉與背負著比常人多的包袱。”
纖手輕輕的撫摸著嬰兒的臉頰,梅錦的腦海中閃現出自己很早就看到的最后一個預言,輕笑著這可悲的命運,該來的始終要來,但愿這一切能在自己這里結束吧。
女子說完便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小小的梅花狀的水晶墜子,輕輕的掛在懷中的嬰兒頸項上,晶瑩剔透的花瓣上滴落的那抹溫熱滲進最中心,越發透亮最后直至消失不見。
“云意,她就叫云意,走吧,快走,帶著我可憐的孩子走得越遠越好……”,女子看著自己才出生幾天的孩子,此刻仿佛是用盡全身力氣般,俯身在她的小臉蛋親了一下,雙手越發抱得更緊了,好一會兒才把孩子塞給梅月,隨即便轉身不再看這襁褓中的孩子,就怕自己會舍不得。
“梅月這條命是小姐救的,不能陪著小姐一起同患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將小主子給安全送出去,定不負小姐所托。”梅月哽咽著便跪在眼前的女子身前磕下頭去。
由遠及近的聲音傳來,許多的人漸漸在朝這里逼近,梅月咬咬牙,抱著孩子便走入一旁早就打開的逃生密道,低頭看著這個此刻睡得正香的孩子,她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些什么。
“再見了,我的孩子!”梅錦的聲音很小,此刻的她回想起剛生下云意的時候,那時自己試圖用最后的一點靈力去看孩子的未來,可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卻什么也瞧不見,她首次感覺到比死亡還可怕的絕望,沒有人能明白自己對預知力的厭惡,最怕的事情難道又應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嗎?這便是逃脫不了的命運嗎?
當密道關閉的剎那,破門而入的人也蜂擁而至。
縱人都盯著立于上位的那個女子,纖細的身姿仿佛就要隨風而走,絕美的容顏不帶一絲表情,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妖女,你們梅家妖言惑眾,現如今各地紛亂至起,天下蒼生涂炭,我等要應天除卻你梅家一族。”為首的一身穿盔甲的粗礦男子大喝道,滿目的猙獰,掩蓋不了渾身的煞氣。
“哈哈……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人,什么應天命,試問何為紛爭?又與我梅家何干?”
“你,極力想要爬到將軍的位置,可是過于陰柔,難成大器……”
“你,即使除掉了自己的同胞兄弟,依然難登高位……”
當梅錦的手再指著人群中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黑衣人時,渾身顫抖的突然大笑起來,眼角的淚水似乎在嘲笑著自己曾以為愉快的過去,原來如此,這便是報應嗎?
男子抬頭瞬即又撇了開去,無人看到袖子里面的拳頭似乎已經隱忍到了極致,他狠狠的告訴自己沒關系,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哪怕是出賣靈魂。
當眾人還在為梅錦說出那些隱晦的過去而羞怒時,好似怕梅錦下一個說的便是自己一般,人群中一個長相陰柔的男子突地飛身上前,手中的利劍直指向梅錦胸口,“妖女,受死吧!”下手一點也不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減弱。
梅錦一個側身,避開了這一劍,袖子順勢一揮藏在內里的菱紗便纏繞在男人的脖子上,咔嚓一聲響,便無聲的倒在地上。
眾人此時都四處對望暗示,仿佛達成一致,隨即一擁而上把梅錦圍繞在中間,“只要你把那東西交出來,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尸。”
梅錦輕笑,果然都是打著幌子行正義之事的宵小之人,“是嗎?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梅錦突的身形一閃,仿若一圈透明的氣強阻隔了眾人的包抄,再看人也不見蹤影。
幾乎在上升的同時,梅錦手中的菱紗已化為利刃到了眾人眼前,燦若花開,柔中帶狠厲,變幻無常。
這一擊猶如驚濤駭浪,無遮攔,勢不可擋的掃向周圍的人。那一剎那,梅錦整個人都好似神圣不可侵,籠罩在這五光十色之中。
眾人驚呼都閃躲不急,只余留一些武功高強的人還原地不動,只是嘴角流淌的絲絲血色詔示著自己都受傷不輕。
梅錦輕輕著地,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些未亡之人,身體周圍似乎還能感受到菱紗那股暢快的氣焰。
那最初影藏在人群之中的黑衣男子,此刻心亂如麻,重重的嘆了口氣,似乎在這一刻已做了某種決定。倏地直朝梅錦而來,那身形快得仿若游龍,詭異而狠辣,劃破了梅錦周圍護身的氣場,直直撲上。
風聲帶走胸前的碎發,梅錦的菱紗斷成幾節。只聽見噗呲一聲,劍鋒已沒入胸前。
男子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女子,再一次用力,長劍已穿透梅錦的身體,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梅錦看著眼前的男子,即便是再高明的易容術,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眼神。果然最終還是這樣的結局,改變不了的事實。
血水順著劍鋒急流而下,染紅了梅錦的白衣,“你,就那么想要得到那個東西?”此刻的梅錦面上一片蒼白死灰,猶如凋零的花朵。
“對,只要有它,就能達成我想要的。”男子決然的說道。
“呵呵……這便是你們想要得到的東西!”梅錦說罷便從懷里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梅花狀的水晶墜子,七彩朦朧,如籠罩在云霧之中。
據說,梅家之所以擁有預知力,不僅是世代遺傳,而且還擁有一個神秘的寶物。
有人說得到它就能擁有天下,還有人說它是開啟神秘寶藏的鑰匙……眾說紛紜,無一人不想得到它,奈何梅家本身的強大,現如今有機會將此物占為己有,又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黑衣男子見狀伸手就要奪走這個自己做夢就想得到的東西,倏地異象突生,梅錦揮手折斷插在胸口的劍,在七彩梅花玉墜的照耀下,斷掉的劍鋒奇跡般的消失掉,傷口也在慢慢愈合,直至恢復如初,如果不是白色的衣服上殘留的血跡,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夢境一場。
眾人見此,更加確定這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法寶,得到它就可以無敵了。
梅錦看著這些貪婪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黑衣男子身上,曾經快樂嗎?是的快樂過。痛心嗎?也痛過,只是這一切都會在今天劃下句點。
“除了我們梅家的人,沒有人能開啟它的秘密,而且見過它的人,都會消失無蹤。”梅錦輕輕的說道,“你們這么想要的話就給你們,但愿你們會喜歡這個驚喜”。
就在大家都蠢蠢欲動時,梅錦轉身打翻牌位上的燭火,手一個用力握住玉墜。
“快,阻止她,她要毀掉那個東西?”人群中一個老者見勢大叫道。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細細的粉狀物體從梅錦的纖纖玉指縫中灑下,不偏不倚的正灑在燭火上。
轟的一聲,整個大堂四周開始快速的蔓延大火,那些之前已死的人頃刻間便著燃,愈演愈烈,連唯一的逃生口也即將被大火覆蓋,這是打算同歸于盡啊!
眾人見狀即恨又無可奈何,“咱們殺了這個妖女,居然這么狠毒。”人群中有人粗口喝著。
此刻的梅錦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來支撐自己了,慢慢的滑倒在地,蒼白如紙的臉色和這火紅的火焰對比起來有種妖冶的美,無人看見她的腳下一大灘血跡,那是生命流逝的訊息。
“算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她也活不了了。”說話的人帶頭就逃了出去。黑衣男子走在最后,卻又深深的止住了步伐,回頭望著梅錦,“錦兒,你恨我嗎?”
“恨?你配嗎?”梅錦每說一句話嘴角的血就溢出一分,多么可笑的人,看著這個男人,眼前仿佛回憶著初見時的嬌羞、歡喜,不過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活著的人永遠比死去的人活得還痛苦百倍。
男子怔住,摸著胸口,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邊被抽走了。此刻的他還不會知道失去的意義,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將會伴隨著他一生。
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大火依舊在持續。
梅家,曾經光輝的樣子,徹底的化為一片廢墟,那一晚發生的事也將隨著它的消失而被掩埋,從此再無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