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于到了。

這是一家位于市區的老牌研究所。但名稱不知道何時換了，現在的名字更有噱頭，叫“市創造力促進研究中心”。我跟老張在門衛處撥了電話，對方的小李接待我們上了樓。自從我從原來那家公司離職以后，再進這種單位，總有畏縮之感，我知道，鴻鵠這種小規模的公司，想要跟他們建立合作關系，是多么困難。

這一上午，一直在和對方的工程師小李做技術溝通，關于溝通，其實是一個借口。我要等待與孫總碰頭的機會。直到上午十一點多，小李終于領悟過來我的目的，將我們兩個領到孫豪亞的辦公室。孫豪亞孫總正在讀報紙。小李進去通報了情況，然后我跟老張點頭哈腰的進去。

孫總抬起頭，問：“你們就是鴻鵠公司的代表？”

我嬉皮笑臉點頭，彎腰取出名片，小心翼翼雙手捧上。孫總一只手接過，掃了一眼，然后丟在了一邊。

孫總幾乎是用鼻子發出的音：“吆，林總啊！”

我謙虛地說，“不敢，不敢，孫總稱呼我小林就好。”

孫總說：“林經理呀，你們盯著的這個項目，從技術的角度來看呢，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問題在于，你們的資金鏈情況怎么樣，能不能承受后面大批量加工的資金壓力？還有，能做這種產品的公司，可不僅僅你們一家，大家都在看著這塊蛋糕呢。”

我知道這是一只老狐貍，不管他說什么，即使將來我們拿不住單子，也沒有他什么責任。

我鼓起勇氣說：“孫總，其實問題可以這么看，就因為我們規模比較小，所以我們沒有其它項目帶來的影響。我們很靈活，今天上午也跟你們小李說了，我們一周內就可以提供免費的樣機給貴中心使用，而且，在進度方面，我們專心做好這一種型號產品的生產，比大單位效率可以高很多啊，我有在大單位工作的經歷。”

孫總抬起頭，問：“噢？哪家大公司呀？”

于是，我說出了過去的單位名稱，為了能拿到這個單子，我只有落井下石。

孫總點了點頭，道：“嗯，我跟你過去單位的幾個人都是不錯的朋友，他們經營的也很好嘛，關于進度和效率，不見得就差，是不是？”

他這么說，我再也不敢亂說什么了。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低頭一看：王璐璐打過來的。我急忙跟孫總打了手勢，出了門外接電話。

“你好，王小姐。”我低聲說。

“你好，林先生。”對方的聲音溫柔，但溫柔之中有種滄桑沙啞之感，難道還在感冒之中？

“我在聽，請講！”我有點心急，這……這什么時候嘛！

“請問林先生，您什么時候到我們售樓部呢？我以便安排時間，來接待您！”她講。

“噢，抱歉。我現在正忙著呢。這樣，你等我電話吧，我盡量提前給你電話，讓你做好準備。”我說。

“謝謝理解。再見，林先生。”

“再見！”我掛了電話。這個王璐璐真會挑時候，我正緊張的鼻子冒汗之時，她的電話卻不合時宜打過來。

再吃回到孫總辦公室后，他已經操起了報紙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張穩如泰山地坐在對面，沒有一句話，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看時間也快到飯點了，機會正在逐漸逝去，必須開口了。我低頭輕聲問，“孫總，中午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出去隨便坐坐，以便您加深對我們的了解，怎樣？”

孫總聽出了我要請客，頭抬了起來，嗓門也大了，說：“來者是客嘛！這樣，中午簡單點，我讓小李領你們到我們中心吃加班餐，怎樣？”

我一看有希望，說：“走吧，李總。我已經訂過了，在你們單位斜對面：萬豪酒店，不會影響您下午的工作。這樣，我跟老張我們兩個先過去，我們在大廳等著您！”

孫總頭抬起來，道：“好吧，你們心意我領了。一會兒見。”

我看機會成熟，拉了一把老張，我們走了出去。

孫豪亞能中午給我面子，多少出乎我的意外。

我向老張使了眼色，老張很明白，我們得加快時間安排。剛才告訴孫豪亞，吃飯的地方已經訂好了，這根本沒有的事。對于經常經歷這種場合的我來說，首先我根本不清楚他是怎么樣習慣的一個人，也不知道中午能有幾個人出席。其次，在我的計劃中，我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一旦吃定，我計劃中午在附近找一個地方，下午上班繼續想辦法騷擾。最不要臉皮的一招是，晚上他們下班，死拉硬拽，也要把孫總扯到酒店。

萬豪酒店環境挺優雅，此時距離吃午飯還有一定時間。但賓客預定占了多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單間，又比較大，十二人座的房間，房間內擺著足夠十人圍坐的真皮兩個沙發，沙發對面，掛著一臺五十英寸以上的平板。

老張看了看菜品，低聲招呼我過去。我過去一看，菜價驚人，看來，加上酒水，四人的標準，不會低于兩千大洋。

我說：“點吧，不要在乎這一點，為了我們的未來，這點破費算什么。”

雖然老張平時沒有和我直接面對面進酒店，從他端詳菜單的姿勢可以看出，至少他有很多這方面的經驗，服務員站在旁邊，老張熟練地一、二、三搭配著報了出來，效率很高。服務員拿起老張報的菜單，興奮地出去了。

我給孫總打了電話，告訴他房間號。他嗓門保持了我和他交流以來的最高高度，告訴我，一會兒他和小李就到。

老張又低聲問我：“小林呀，要不要我出去買兩盒煙？”

我說：“這不是有嗎？我口袋里也有，三五。”

老張說：“剛才不知道你注意沒，老孫他桌子上放了煙灰缸，里面的煙屁股都是中華。”

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問：“是么？一會兒喊服務員拿兩盒中華過來就是。”

老張說：“你知道這里的中華價格么？”

我問，“多少？外邊不就五、六十么？”

老張從容不迫、面無表情地說：“我看價格了，一百二一包。還要不要？”

我沒話說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你是老狐貍。快去快回。張叔！”

服務員把涼菜上齊之前，老張已經回來了，拋在桌子上兩包中華。樓下的服務員領著孫豪亞，和對方的李姓設計師進來，我站門口迎接。和孫豪亞握手，能感覺到熱力四溢，我心說，領導就是不一樣，這是具有旺盛精力的一種表現。很明顯，小李的手就顯得又濕又涼。也許，更是心理狀態的不同表現。

孫豪亞主座坐好，我和老張左右一人一位，小李稍微靠下，服務員撤了其它椅子和餐具。孫總豪邁地說：“你看你，今天的情況應該是我來請客嘛，是不是，小李？”

我在旁邊陪笑，“你看孫總你說哪里話，今天主要是小林我向您老學習，很多接人待物，工程管理方面，我有很多的問題要請教呢。不知道你這老師到底愿不愿意教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呢。”

孫總哈哈大笑，從桌子上直接拿起中華，自己點燃抽了起來。

我問，“孫總，您看要喝什么酒呢？”

孫總深深抽了一口，待煙氣從鼻孔一絲絲放出，足足放了半分鐘之后，說：“下午呢，還有工程的會議，我們簡單聊聊，怎樣？酒就不要了！”

老張接了話，“那怎么成呢，無酒不成席。這樣，我自己選了，孫總、小林，你們不要反對啊。”

孫豪亞看了看老張，道：“張師傅呀，我們年紀差不多，我恭敬不如從命啊。”

服務員把酒呈上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兩瓶天之藍。這個酒的價格，介于海之藍和夢之藍之間，說明老張充分考慮到了我們的經濟成本因素。我沖老張點了點頭，他趁另兩個人不注意，也反過來眨眼。

孫豪亞看看酒，看來也沒什么意見。主動喊起來：“服務員，這樣，我來個簡單的，你把酒平均分四份，一碗水端平了。今天借著小林的酒，我們多多溝通，也借著小林的酒，我再深入了解一下鴻鵠公司的細節，好不好。”

我站了起來，抱歉道：“孫總，真是抱歉。今天有情況：老張需要開車，所以，恐怕這個水端不平。我就把老張的酒擔下吧，下次您老到我們公司視察，您負責監督罰他，把今天的酒補上。”老張有點擔心地著我，我沖他點點頭，暗示他我沒問題。但實際上有沒有問題，至少得把態度擺出來。您孫總有面子，我一定毫不猶豫把酒抽進喉嚨。

孫豪亞又看了看我：“好吧。張師傅有情況，就不勉強他了。我們開始吧？”

我和老張同時站了起來，于是，沉默的小李也站了起來，我們一塊點頭哈腰敬了孫豪亞，他很痛快地接受了，說：“坐…坐…坐，站起來喝酒不算噢。”

孫豪亞夾了菜，開始為我們介紹創造力中心的光輝歲月，他年輕時候的輝煌業績，借了這個機會，我不斷地敬他小飲，轉而又和小李飲了數次。酒精的作用終歸是上了頭。孫總的酒也上了頭，開始呼喊服務員。

他神秘地沖我笑了笑，問我：“今天雖然是你小林做東，但你還不知道萬豪還有席間節目吧？”

我很好奇，“什么節目？”

他哈哈一笑，道：“服務員，我們這里有客人還不清楚咱們的規矩，下面就看你們的工作做的到位與否啦。”

這時，來了三個服務員。一個手握酒壺子，一個手捧酒杯，一個手持海之藍瓶子，把我圍住。我抬頭看這陣勢，真是從沒見過，但覺得一絲不妙，這要喝多少啊。捧酒杯的姑娘慢慢將一杯酒送到我面前，說：“你看這位大哥，第一次來這里，小妹我敬你一杯酒。敬之前，小妹我先為大哥表演一個節目。”

她這么真誠地告訴我，還要為我表演節目，我能不接過酒杯嗎？我乖乖地飲下了這一杯酒。小妹妹開唱了，很純正的一段豫劇《誰說女子不如男》：“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享清閑/男子打仗到邊關/女子紡織在家園/白天去種地/夜晚來紡綿/不分晝夜辛勤把活干……”對于我這種音樂發燒友來講，她的勇氣實在可贊，因為一段詞跑了八次調，走了三次音。我說不出什么原因，有點堵得慌。

小妹又倒了一杯酒，道：“小妹再敬你一杯！”

孫豪亞不懷好意地在我旁邊陰笑，我搞不清楚什么狀況，問：“怎么又敬？難道還有節目？”

小妹盯著我，表情異常堅定說：“勸君更進一杯酒，小妹節目在后頭！”

我又喝了一杯酒，三個小妹妹一起唱起來，這次是毛寧的《濤聲依舊》：“帶走一盞漁火/讓他溫暖我的雙眼/留下一段真情，讓它停泊在楓橋邊/無助的我，已經疏遠那份情感/許多年以后才發覺，又回到你面前/留連的鐘聲，還在敲打我的無眠/…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怎樣重復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聽到這首歌，我心情堵得更加厲害。如果剛才的豫劇沒有跑調的話，那么這首歌至少節奏比愿歌快了一倍，而且真又跑了調。如果這是一種酒文化，我認為，這是一種庸俗的酒文化。

待小妹端起第三杯酒的時候，我直接說，我喝。脖子一仰，酒水下了肚。

孫豪亞躲在一邊偷偷陰笑。

老張一臉關心地看著我。表情真像我們家老爺子。李工從頭至尾沒有幾句話，這一點我知道，他的領導在，就像我在，老張不會替公司說什么話一樣。

我的頭開始徹底旋轉，孫豪亞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模糊之后又逐漸清晰起來，然后再轉而模糊，我知道基本已經到了我的酒量界限了。再喝，只有多。可是，喝了這么多，我還沒有從孫豪亞嘴里得到一丁點有用的信息。

我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道：“孫總，今天這個情況，我非常感激您，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我喝酒。我一定要敬你一個！我先干為敬。”我彎腰低頭，淺淺碰了他的酒杯子，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喝酒的場合我不少經歷，但都是小額合同，而那種場合也不用什么心機。可是今天，我需要了解與他們合作的可能性有多大。孫豪亞見我干了酒，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道：“小林呀，坐下來，坐下來，站著喝不算。”他的酒也下了。

他不說，我只能主動出擊。

我又添了一杯酒，道：“孫總，這個酒呢，我就不站起來喝了。今天拜訪您，能跟您親自接觸，真是學到不少經驗。只是……只是，孫總能不能讓我們公司也向前邁出堅實的一步呢？我的意思是……”

他見我主動提出來，也不好再回避這個話題。他說：“我們這個項目呢，獲得批量的可能性當然非常之大了，現在頂層需求也很急迫。但問題不在這里，而是，和你一同競爭的企業真的有很多，你們處于劣勢地位。清楚么？”

這孫子，我很明白，在創造力中心，他是主管領導，很多時候就是他一句話。但也并不絕對，還有很多可能，比如沒有談到我拿到項目的利益分配問題，也許他還有頂層的關系問題，他自己也需要去梳理頂層關系。

我說：“這樣，我先把我自己的酒喝了。請求孫總您給我指條明路，您說呢？”

我沒有等他說話，酒就下了肚。我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也許已經睜開了，而且是大大的，但實在有點看不清楚，就像一個旋轉的沒有邊界的陀螺。

孫豪亞見我態度這么爽快，倒沒有再賣關子，道：“其實呢，不是創造力中心之外的事情，你明白么？是我們內部的領導關系問題。當然，這種事，跟你說多了不好，你就不要再追問了。”

他終于說漏了一項，我在等待著這句話。第一，他想把責任或者權利在酒桌上推給其他領導，但事實我調查的很清楚，他是此項目的真正一把手；第二，他們有什么領導利益關系，了不起是領導的外界關系問題，與他們領導層相關的幾家企業，那么就看這些關系怎么操作的問題；第三，通過多方的觀察，他是創造力極其有影響的人物，如果他說一句話，下邊的人員操作企業選擇問題，會有什么難度，對于這種小額合同，對他們來講，根本不存在競標手續。

我真誠地看著他，端起了我的酒杯：“真實太感謝了，孫總，您能告訴我這么多。俗話說，大恩不言謝，我沒有什么好表示的，這壺中酒代表的是我的心，我在你面前表個態度！”我將壺中之酒抽了下來。在飄飄然的狀態之下，并沒有覺得酒有多么辛辣。喝完酒，我說：“喝酒的態度代表的是工作的態度，對不對，孫總？”

孫豪亞呵呵一笑，道：“林總海量啊，對了，小李，張師傅，你們不用一直這么看著呀，該吃吃，該喝喝！”

我趴在桌子上，心里罵道，這孫子，說了一句又給憋回去了。哎，未明因素怎么喝才能明朗起來呢？

我抬頭，扁起西服袖子，看了看時間，飯局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有余。暗暗給自己鼓勁，還要抓緊呀。此時，每頓大餐都離不了的魚上來了。

孫豪亞沒有看魚，而是將眼光掃上了我的浪琴。說：“林總呀，品味不錯嘛！浪琴新款呀！”

我知道他看見了我的表。突然我靈機一動，道：“我有一哥們，在瑞士omega表行做代理，可七折拿到貨。孫總如果有興趣說一聲。”

孫豪亞聲音不高，輕聲說，“咱這種粗人，戴什么omega嘛！”

我連忙說：“孫總，你這不是貶低小林么？”

孫豪亞道：“哪有。你要真有這關系，也可以利用利用嘛，給我搞個兩三塊，我有幾個朋友，真需要走動走動。”

我拍胸脯，道：“這簡單，包在我身上了。”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要把握。

孫豪亞指了指魚，道：“哎，上魚了。吃魚！”

我沒有動筷子，老張也沒動，更不用說小李。魚頭酒還沒有喝，誰敢動筷子。我搖頭晃腦看魚頭，不知道為什么魚頭沖向我，“這酒能不喝嗎？”我捂了捂嘴巴，做出要吐的動作。

孫豪亞笑著說，“什么酒都可以不喝，魚頭酒必須得喝。你還讓老張師傅和小李兩人吃魚不吃？”

有道理。

服務員上來了。還是剛才那三位小妹妹。

其中一個妹妹道：“清蒸桂魚，各位打擾一下，我們的魚已經上來了，按我們的規矩上魚要喝魚頭酒的，您看魚頭正好對著您，魚頭一對大福大貴，這前三杯是非您莫屬了，今天我為您端一個步步高升。”

小姑娘邊說邊做：“步步高升第一杯：酒倒三分滿，又稱龍灑點滴、財運當頭，我祝您財達三江、運通四海，請。”我晃悠著身體，接了過來，喝唄。小姑娘又道：“步步高升第二杯：酒倒一半、福氣不斷，祝您名利雙收、事業有成，先生您請。”這些話說的，比剛才的歌唱得好多了，干。小妹最后說：“步步高升第三杯：俗稱酒滿敬人、酒滿為敬，您看呀！酒杯是圓的，酒是滿的，我祝愿您今后的事業圓圓滿滿，請。”

喝完這三杯酒，我喊了起來：“今天的魚頭應該照著您孫總吶，這樣可折損我了。我得為您滿上。您也得喝三個！”甭管是故意不是故事，我要制造氣氛，一種特鬧的氣氛，讓這個老狐貍也多喝兩杯的氣氛。

孫豪亞道：“這可不行，咱們沒有這規矩！”

我不干了，說：“我創造規矩也得喝，不然我是以小犯上！哪怕我再陪您三個，您老也得喝。”我這是耍酒瘋，蠻不講理。但這種時候，他倒是開心了，道：“你真陪我喝？”

我說：“喝！而且是先干！”喝了一杯，等老狐貍進一杯，如此，兩個完成了六個酒。

到了最后，孫豪亞說：“看…看不…不出來，林總海量呀！”

我的頭已經抬不起來了：“哪有啊，你看我這德行！”說完，我站起來，捂嘴沖向了衛生間，吐了個天翻地覆。我還有很多工作未做：我跑下樓買了單，然后決定上來陪他一直到最后。

待我回來時，小李已經不見了。孫豪亞歪在沙發上，半瞇縫著眼睛打盹兒，中午好歹灌了他幾杯酒。不管多少，我套了一部分信息，也拍了胸脯給他拿Omega，如果能拿到合同，也算值得了。

老張拉我出來，偷偷告訴我：“小李回去上班了，孫豪亞喝的有點多，但不會醉，還沒有到那種程度。我從側面觀察的情況是，能否拿到合同，就看下午你能拖他到多久，拖到哪里去？”

我問：“你發現了什么？”

他只說了兩個字：“財色。”

我一屁股坐在孫豪亞的旁邊，道：“孫總，我看你的狀態……也基本不……太適合工作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這醉態模樣出去簡直丟人，我們去洗洗澡，泡一泡，出出汗，把酒精解了，怎么樣？”

他迷糊著睜開眼睛，一臉儼然正氣，道：“那怎么可以。我還是回辦公室吧。”

我裝出發酒瘋的樣子，道：“不行，如果您今天不去，我怎么能向你學習，繼續進步呢？”未必是裝著發酒瘋，在行動和語言上，我的確脫離了軌道，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按老張的說法，拖住孫豪亞。

他還要說什么，我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架到了我的車上。我高喊：“今天一切都算小弟我的。作為……作為一個后輩……我真心誠意地向孫總您學習，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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