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到了小區樓下。

馮小樂像狗皮膏藥地黏著我，依偎在我的一只胳膊上，恨不得把我的胳膊給拽脫臼。看看時間也還早，太陽斜斜在掛著西方的半空，陽光清晰地照著蘭州拉面館的門頭。那位黑妞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神怯怯地瞧著馮小樂，手里捧著一袋子鍋巴，嘴巴咯嘣、咯嘣脆。終于，還是很客氣、嘴巴很甜蜜地道地叫了一聲“阿姨好漂亮”。

馮小樂的腦袋從我身后探出來，嬉皮笑臉地對她說：“你也好漂亮，乖丫頭。”

黑妞一個轉身，蹬蹬地跑沒影兒了。

進了我的房間，馮小樂的眼睛放出了光芒，吃驚地問：“臭小子你可以啊，沒想到收拾的這么利索，這么干凈，簡直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我突然想起來在廚房刷碗的王璐璐。

我呵呵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向來如此，不然我的公司能經營那么好？這勤快與性格也有很多的結合，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

馮小樂打著哈哈，道：“我沒覺得。”然后走到廚房冰箱旁，輕輕地說：“我看看這里有什么東西，哎呀哦，你真了不起，里面這么多的寶貝，是不是提前想到我們要做飯這么一著，你都準備好了呢？”

我過來趕快幫她的忙，讓事情徹底把心給占著，不然這么一發呆，突然就會想到正東，想到正東的院子，想到那位安靜的姑娘和需要她一直照顧的老娘。

我知道自己要專注，我不能犯錯誤。

但我這人的腦袋里面裝的東西，實在不只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各種信息、各種人物一團。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樣，即使擁有自己完美的愛情，即使擁有漂亮的妻子，遇到我這種情況也會突然富有同情心。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同情心前面加一個形容詞，那就是，單一的。對，單一的同情心，除此之外，我不要想其它的東西。

我真的，真的，很想幫助她。

就像在劉軍面對困難時，幫助劉軍一樣，幫助她。

我相信，我既不會跟柳志梅搶劉軍，我也相信，我也不會在心里的空間里找那么大的地方來裝王璐璐。

我的心已經被馮小樂占據了至高點。

我過去幫她的忙，我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雙手環抱著她，盯著她的嘴唇，像老公雞似的啄了她一下，問：“晚上我們到底吃什么？吃你好不好？”

她羞紅了臉推開我，道：“不要……不要……你這個厚臉皮！哎呀我真的有點冷，你可惡的手快點拿開！”

我擁著她的時候冰箱門還未關，股股寒氣中和了我的昏熱的頭腦。

她轉了身子，繼續選擇要做什么菜，看來看去，說了這么一句話：“本姑娘從小到大，只會吃飯，不會做飯，但今天為了我的林老板，我要大試伸手。反正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做的難吃了一抽了事，咱們下樓拉面去。”

我嘿嘿地說：“這就對了，有你這樣的思想，簡直是進步巨大！我以后的胃就靠你了！”

馮小樂認真的說：“根據冰箱里的情況，其實很好做，我們吃原生態健康品，拍根黃瓜，白糖拌西紅柿、炒雞蛋，還有恩，可以做個拿手的，冬瓜燉排骨……你就坐在床邊等著吧，看我給你大顯身手！”

我欣慰地坐了下來盯著她看，看到我的CD包，湊了過去打開，抽出了羽。泉的專輯，《最美》，我要放給馮小樂來聽。

“Baby為了這次約會/昨夜我無法安然入睡/準備了十二朵玫瑰/每一朵都像你那樣美/你的美無聲無息/不知不覺讓我追隨/Baby這次動了情/彷徨失措我不后悔/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沉醉/你的壞你的好/你發脾氣時撅起的嘴/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愛的人最能體會/你明了我明了/這種美妙的滋味……”

我把愛國者聲音開起來，自己跟著高聲唱，這種感覺真的很陶醉。

馮小樂大聲地問我：“大笨蛋，你知道十二朵玫瑰是什么意思么？”

我說：“我真的對這方面沒有一點研究，我一點都不知道。”

她嘻嘻地笑著對我喊：“一年十二個月，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愛你！知道么，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大笨蛋……”

她過了一會兒，又問我，道：“你知道你第一次和我約會，送我幾支玫瑰花嗎？”

我接口道，好像十五朵。

她問：“你知道十五朵花什么意思嗎？”

我說：“這不是你留給我的考題嗎，我還沒有查閱呢。”

她說：“我告訴你吧，大笨蛋，十五朵是道歉的意思，你一見面就要向我道歉，你什么意思，真是個大笨蛋！不過我原諒你了，哈哈……哈哈……”

我迎合著，哈哈笑，這是心虛的笑。

那個門口賣花的老太太當時嘟噥著嘴巴似乎說的是：“你占我花朵便宜沒問題，不要貪多，意義不一樣，十一朵變十二朵不錯，但變成十五朵就不好！”可惜我心思全用在便宜上，沒有上心去聽她嘮叨。

但即使如此又有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兩天我跑得比較野個，昨天在辦公室呆的時候問老張，孫豪亞過來準備充分與否的事情。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所有的硬件準備都已經很充分，可是對產品的研究介紹、后續的批量加工生產線的考慮有沒有，似乎沒有具體去安排。也就是說，我的客人們過來，歡迎他們的時候，竟然沒有主講內容的引導性文件，沒有文件，也就沒有投影，沒有投影也就是讓一堆專家互相盯著發呆，看著一個人的嘴。這樣的效果豈不是差得不能再差？

我急忙關了音箱，打電話給小張，問小張準備PPT文件了沒有。

小張也感到事態嚴重，反問我：“難道你給我安排了要做PPT么？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緊急了，我現在就過去做！”

我想想他住的那么遠，還要騎著車子跑過來，對上層的工作思路他又沒有介入，還是自己最合適。于是，我告訴他：“你不要過來了，我去吧，你即使來了也做不了那么利索，因為你對很多頂層上的事情不熟悉。”

然后我看看哼著小曲兒的馮小樂，實在是開不了口。

可是開不了口，也得開，我上來輕輕摸著她的腦袋，道：“公司有急事，急的不能再急，現在是晚上六點十五分，明天上午十點鐘之前，一個非常大的項目考察團要過來，對我們來講生死攸關，可是我有一個文件竟然沒準備。”

馮小樂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一副不可想象的表情。

最后還是笑笑對我說：“沒關系我慢慢準備著，你快去快回努力做工作，我把飯給你留著，等你來吃，好不好？”

我說：“好的，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這么理解我！”

然后，狠狠心，咬咬牙，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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