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時間,十點二十分。
腦袋似乎已經恢復正常,沒有酒醉的感覺,但是自己的嘴巴有些干,嘴皮似乎要開裂。想起自己所在的這座城,經常吹著干燥的風,風干了嘴唇和嘴角,上火是很常見的事情,更也許,真是頓頓白酒惹得禍。
我突然做了決定,現在去找小樂去。
這個決定一做出,嚇了自己一跳。一是不知道她睡了沒,二是不知她回來沒。但無論如何,我今晚看來必定要去了。去是有原因的,因為明天還有重要客人,有重要客人,晚上的酒席就要出席,無論如何,作為公司的領導,在有重要人物出現的情況下,自己必須出席,沒有任何退縮的可能。
我的工作計劃是,明晚陪客人,好好喝酒,那么后天,就要好好陪客人到處轉一轉,比如周圍的古典名稱,周圍的名聲古跡,在風景優美的某個山莊,再喝上幾杯酒,也許新的合同就會來到。所以,接下來的兩到三天,我根本沒有一點時間抽出來陪她。我必須在今晚過去,給她一個詳細的解釋。
解釋我的工作,解釋我為什么沒時間。
所以,接下來我想到,在某種程度上,我的招待客人、作陪客人的工作特別像釣魚。
小時候,在我們村邊有一條河,有時候我會坐在橋頭釣魚。魚竿很簡陋,隨便抽一根家里的蚊帳桿,桿頭用媽媽納鞋底用的純棉線,這種棉線韌勁足,力量大。魚鉤用媽媽納鞋底用的大頭針,用煤火燒紅了,爸爸用兩把鉗子折成魚鉤。魚鉤沒有倒鉤,但也能吊出魚,就是力氣必須足一點,不用怎么溜,直接看準時機往外甩。
我的工作像釣魚,是指陪好客人像釣魚前撒魚餌,下鉤子。
不管你釣著釣不著,你都要做窩,撒魚餌。
不管你拿到拿不到項目,你都要陪好他們,陪好他們交到朋友,才有可能項目。
魚餌撒狗了,窩布好了,無論是鯽魚還是大鯰魚,都可以鉤上來。
朋友交多了,面積分布廣了,項目自然源源不斷來。
我穿好衣服之前,在衛生間沖了一個澡,然后仔細打扮一番,去掉嘴角的干皮,甚至抹了抹幾個月不用一次的唇膏,噴了半年不用的即將過期的男士香水,夾上包裹關門而出。
大街上的行人已經沒有幾個,甚至車也沒有幾輛,開起來特別快,平時需要五十分鐘,現在只需要二十五分鐘,所以,十點五十分,我已經到了馮小樂的小區門口,門口的保安已經在悄悄打盹兒。我將車停在門口,是因為每次過來小區里面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車,根本沒有你停車的車位,小區門口的路肩上,畫上了幾條車位線,我很奇怪也很得意,每次我來這里,這個車位就像給我預留著,從來沒見哪一輛車站過它。
我要進去,發現自己空著手,突然竟覺得有點慚愧,轉而走了出去。大街上的行人只有寥寥幾個,大多商店都已關了門。我沿著大街不斷地奔跑,不知道跑了有多遠,總算有一個還算不錯的超市開著門,我沖了進去,貨架上果然有巨大的布娃娃,有狗有豬最多的是熊。熊分大分小,我挑了一只最大的,個頭大概比我都要高,我讓服務員想辦法,幾個服務員用力擠壓使之收縮,到最后用一個袋子裝好它,我好歹可以抱著走路。交了錢,我一頭大汗地往馮小樂的門口走。
我自己突然覺得有點激動,不知道為什么。
我心里數著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右轉彎,然后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單元門,將熊頂到我的頭上,然后一直爬,總算到了她的家門口。我將熊立在自己身邊,輕輕敲了門,似乎感覺太安靜,竟然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于是轉而打開手機打電話,果然她的聲音告訴我,她已經躺下了,或者已經迷糊著進了夢鄉。
我只輕輕說了一句:“我現在在你門口,請你開開門。”
對方什么都沒說,十秒后,她把門打開,看見了那只熊,直接伸手抱了去,進了自己的閨房,把我扔在了門口發呆。
轉身關了門,鎖好,跟進臥室,然后我看見馮小樂一頭扎進狗熊的懷里,哭的嗚嗚泱泱。
我上前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她將熊丟在一邊,熊占去了半張床。她的頭埋進了我懷里,什么話都沒有說。
我柔聲地問:“感動了?”
她的腦袋在我懷里頂了兩下,道:“感動的不得了。”
我問:“不得了怎么辦?”
她抬起頭,濕潤的眼睛放著光,櫻桃口在我左右臉蛋啄了一下,雙手捧住了我的臉。道:“謝謝你。”
我說:“這么晚了,我們要不要休息?”
她說:“當然要了,明天我還要上班,你難道不上班?”
我說:“我的事情比你忙十倍,自然明天還是要上班。”
她說:“那你發什么神經,深更半夜跑了來,自己來也就罷了,還帶了這么一個大家伙,你看它笨的,就像你自己。”
我說:“因為想你了。”
燈滅了。
一個小時以后,燈又亮了起來,她紅著一張臉,催促我道:“你趕快去洗洗澡,剛才怎么一身臭汗味。不過還好,沒有臭酒味。”
我笑著說:“活動那么激烈,沒有汗水可能嗎?”
她瞪著眼睛,道:“快點洗,洗完還要早點睡,難道你明天不上班?你不上班我還要上班!”
我認真說:“我的事情比你忙十倍,我自然要上班!”
她說:“你廢什么話,到底洗不洗?”
我說:“我洗!要不要一起洗?”
她發了脾氣,道:“你有完沒完?你洗完我就洗!”
我說:“我洗!”
十分鐘后,燈滅了,沒有再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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