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D1202產品技術討論會中途，休息。

我向小張拋了眼色，揉搓著雙手，興沖沖帶著他出會議室，走至辦公樓端部一處飄窗前。站在小小的飄窗一側，小張眉開眼笑。

小張輕笑道：“林總，你交待的任務我已經傳達到位?！?/p>

我問：“怎么傳達的？”

小張道：“我借口拿鑰匙，然后聊天，不經意轉到你身上，我說，‘王經理，我們公司林副總經理昨天已經上班了，當時我們過去接的他，據說只是配合一個案子！’”

我急著問：“那她怎么回答？”

小張道：“她的表情好像挺吃驚，面部似乎有點漲紅，明顯變得激動了，語速也快了，動作做起來頻率也高了。說起來有點語無倫次，嘿嘿……”

我批評他，道：“笑什么笑，趕快往下說……”

小張道：“我覺得你們之間有問題?！?/p>

我問：“有什么問題！”

小張道：“我不敢說?！?/p>

我說：“說，直接說！”

小張說：“你們似乎是很早之前就認識的朋友，互相之間應該很熟悉，而且，……”

我問：“而且什么？”

小張道：“而且你們似乎都有點封閉，有很多話想對對方說，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覺你們一直在繞彎路……”

我生氣道：“你知道什么嘛。繼續說她的表情和表現。”

小張道：“好吧。我見她一會兒激動的手足無措，但又好像有些緊張，好像自己在哪些方面做的不對似的。”

我得意地笑了，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我說：“繼續說……”

小張道：“然后我又把你從反貪局一出來，沒回家直接奔向公司，據說要一直呆在公司，做產品研發的事情說了出來。好像她聽得很專注！”

我滿意地點點頭，說：“這就對了。”

小張說道：“反正你的話，我該做的都做了，說的時候出了一身汗，間諜確實不好干?；叵脒^去的地下黨，嘖嘖……真是偶像吶。”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過兩天的元旦假期，我就不麻煩你了，一定要讓你和你媳婦過幾天安穩日子，公司絕對保證給你一個甜蜜的假期。”

小張嘿嘿笑了，道：“那漲工資的事兒……”

我翻了白眼，道：“打倒老蔣后再說，現在還是白色恐怖年代，還需要爬雪山、過草地、吃草根、啃皮帶，再咬牙堅持兩年……”

小張瞪著眼，問：“兩年？”

我呵呵笑了笑，道：“如果你助我一臂之力，完成之后重重有賞，這是跑不了的！諾，這是你的婚房鑰匙，至于工資嘛，嘿嘿……”

小張接過鑰匙，跺了跺腳，道：“林總啊，我覺著吧，你在某些方面，有很深的造詣，但另一些方面吧，實在是……哎……我看著都著急，要不我替你上吧……”聲音越說越小，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眼睛射了一道寒光，道：“你這小子……剛才說什么？”

小張嘿嘿跑回了回憶室，邊跑邊喊：“林總，你身體真有問題吧？”

下午，四點五十分，我已經坐不住了。

我一直關心的產品問題也已經討論出了很多頭緒。聽到小張對產品分析的幾個觀點，不得不再次對他刮目相看。這小子真是有種天分，我所不具備的天分，技術方案思路靈活而有創造性。

我時而不時看著表，眼看王璐璐就要下班，我現在必須往回趕了，工作再重要，沒有我一輩子的大事重要，況且這大事并不影響到工作的絕對進程。終于，我站了起來，宣布我有要事在身，交給研發部經理組織，小張認真配合。眾人見我一臉嚴肅，明白公司的業務實在繁忙，都沒有說什么，繼續大聲討論起來。

我夾上包，整理一下衣服和衣領，奔向我的家。

拉面館的小黑妞，蹲在門口玩一對小玩偶。一看就知道，這是哪對戀人戀愛，不知道男方送女方，還是女方送男方的男女配對的木偶。木偶的表面噴漆很光鮮，似乎是一個新玩具。但不知道怎么到了女孩手里。小黑妞點一下女木偶的頭，木偶晃蕩晃蕩向男木偶貼去，女木偶的嘴巴恰到好處地貼向男木偶的嘴唇。我邊伸頭往拉面館門口看，邊好奇地盯著這對木偶。

五點二十一分鐘，一個制服美女，騎著一輛電摩出現了。

我連忙縮進拉面館內，從卷簾的縫隙盯著她看。

也許是趕路有些著急，她的臉有些紅，似乎像做錯事的孩子，急匆匆趕了過來。她推著電摩向院子里面走，雙手把著車把，一只手里將黃色的女士包提手壓在車把上，黃包包輕輕擺動。身體依舊那么瘦削，但精神很好，有活力。

也許是魂牽夢縈的過于頻繁，即使幾十米開外，我就能感到一股氣場，甜蜜、沖動、激動、感動、情不自禁、癲狂不羈，種種感覺襲擊我的心臟，使我癱軟下來。

小黑妞還在低頭把男女木偶往一塊兒湊，我低聲問：“小妹妹呀，干嘛玩這個玩具呀，小孩子玩這個可是不太合適啦，老師會吵的?！?/p>

黑妞抬頭看了看我，不屑地道：“路邊撿的！老師管不著！”

我心說，說不定是哪個粗心大意的小伙子送女朋友，結果女朋友沒送著，反而掉地上丟了也未可知。我嘿嘿笑了笑，道：“送給叔叔好不好，叔叔再轉送你一個玩具？”

小黑妞眼珠子轉了轉，道：“才不呢，女孩子送男孩子這個，是談戀愛！”

我笑了笑，轉身找一桌子面朝外坐下，坐在這個位置，伸頭可看見我們小區大門。我喊小黑妞的爸爸給我上一盤花生米、一盤粉皮拌雞絲，一大瓶二鍋頭。根據我的酒量，其實這一大瓶二鍋頭，絕對會把我撂倒，甚至模糊，毫無知覺。

剛往杯子里倒上酒，手機響了起來，我心說：“壞了，馮小樂不會現在過來吧？”

低頭看了一眼，是劉軍。

劉軍每次打電話，招呼都不會打一下，直奔主題：“喂，你他媽地大笨蛋、蠢豬，現在在干嘛呢？我他嗎地有急事?！?/p>

我滿足地呷了一大口二鍋頭，那叫一個沖啊，但再沒有這么放松的了。我嘿嘿地說：“喝酒呢！”

劉軍吼道：“你他媽還有工夫喝酒？還要你媳婦不要了？”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嘿嘿著：“怎么不要啊，我現在就在努力追媳婦，我是再世諸葛亮，我的聰明智慧全用到了媳婦兒身上了?！?/p>

劉軍道：“靠，要媳婦兒？你媳婦兒他媽給你戴那么一頂綠帽子?！?/p>

一大口酒下去，說實在，腦子已經開始犯暈，我搞不清楚王璐璐為什么給我戴綠帽子，我也不相信。

我問：“我媳婦怎么會給我帶綠帽子？我怎么不知道？”

劉軍道：“你他媽知道什么啊，我跟蹤兩天了，天天傍晚見她們手拉著手，公園里、商場內、天橋下、小區里，等等……等等……更他媽可惡的是，晚上不帶下樓的，你知道嗎？就是他媽給你戴綠帽子了，明白不明白？”

邊聽他說話，我邊卯足力氣灌了一大口酒，這次下得更順暢，簡直沒有任何感覺，只是感覺到自己的消化道一條火辣辣的通道，一直到了胃里，感覺相當的刺激。一口酒下去，瞬間開始有感覺身體在搖晃，我問：“你別老他媽他媽的，你告訴我，我老婆到底是誰??？”

劉軍嘿嘿笑了笑，道：“我都被你氣糊涂了，你現在神經有問題是吧，前幾天天天給你打電話，手機他媽關機，今天我又看見了，實在氣不過了，再撥一次吧，好歹電話打通了。你難道還有幾個老婆不成，我說的是馮小樂！”

我晃了下腦袋，腦子的確轉不過圈，道：“噢，馮小樂啊?！?/p>

劉軍聽我一副沒有出息的聲音，道：“靠，反正我能幫你的全幫了，就說這么多吧，不知道你他嗎怎么把握女人的，好好的一個老婆就這樣拱手送人了，你行啊，小子，你！”

我抬頭看了看拉面館小黑妞，依舊蹲在地上讓那一對傻瓜親來親去，陪笑著道：“你小子替我操心啊，操心！哈哈，那好啊，馮小樂？好！”

劉軍聽我說話牛頭不對馬嘴，道：“靠，不知道你他嗎成天干嘛，干公司干成一個酒鬼，干公司干到不要老婆，干公司干到老婆給你戴綠帽子，我只能說這么多了，你看著辦吧?！闭f完這些話，他很生氣地掛斷了手機。

酒精真的已開始在我腦子里發酵，我的行動有些不聽自己指揮，不過喝起來的確很過癮，所以，我端起了杯子，又抽下去一口，連底抽干，這次感覺似乎沒有第二口舒服，竟然體會不到什么口味。我攢幾個花生米，拋進了口里……

剛才劉軍說什么來著？

我為什么要坐在這里喝酒？

我突然感到莫名的虛空……

我興沖沖地飛過來，然后要做一個非常有喜感、能給我帶來無比激動、快樂和被愛的一個游戲。但劉軍的破電話，又把我的好心情給破壞了。對于馮小樂，曾記得我發誓不要說“對不起”，我要等著她親口對我說那句“對不起”，這樣，我就可以光榮地解脫煩惱，奔向光明的未來。現在的情況卻是，馮小樂和我只要做自己事就可以了，我們之間沒有承諾。

既然我喜歡的是王璐璐，我現在為什么還會有哀愁？坦蕩、開心突然又如老奸巨猾的泥鰍失蹤了。我機械地付賬，要走的時候，小黑妞沖我笑了笑，說：“叔叔，我決定把它送給你了！”說完，雙手將小木偶托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這對幸福的木偶，兩個木偶在自由狀態下，不斷地晃悠著，每一次晃悠，兩個人的嘴唇都可以觸碰到一起，然后再分開，觸碰……

我彎下腰，將小黑妞擁在懷里，在她的額頭上吧唧了一口，笑著說：“謝謝！”

我一手提著剩下了的半瓶酒，一只手托著幸福的木偶，茫然向上望了一下我家的窗口笑了，心說：“小鹿，你等著我。有一個老家伙，即將在你面前，像小孩子般乞討愛情。結合我的預定規劃，這叫借力打力，將計就計……”

我哼著小曲兒，一搖三晃，進電梯直入八樓。

樓道內一切靜悄悄，我站在家門口，儼然可以感覺到，充滿魔力的小鹿就在這扇門后。我深呼一口氣，彎腰將酒瓶子放下，手持鑰匙，抬頭看那盞吸頂燈，吸頂燈中的黑色鑰匙形狀的陰影明顯已不見，我的嘴角忍不住咧著，向上彎起。如果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我能看到自己的奸笑到底是什么表情。

在上初中時，我偷偷扛著爸爸的野兔槍，和劉軍一起鉆樹林，打野兔。打野兔需要在晚上，白天的兔子，大老遠見人就跑，比劉軍都機靈。晚上天色不錯時，一人一手持手電，一手持鐮刀，在草叢里狂砍，找很多的老墳墳頭上，會有不規則的兔子洞——有多有少，兔子聽到鐮刀的噪聲，從兔窩里蹦出來，被手電照在身上，滿面懷疑地盯著光束末端的光源，決定是否逃跑。我手持兔槍，臉上泛著笑，大概和此時站在我家門口的表情非常相像。

因為激動，手有些發抖，劉軍滿臉期待地沖我使眼色，我知道他讓我抓緊時間開槍，我站在十五米開外，用發抖的手扣動扳機。長長的槍管內，錘進了成堆的鐵砂，只要轟對方向，兔子兇多極少。一聲震懾人心的槍響，兔子不見了蹤影，墳頭上冒起一堆灰塵。緊接著，我的屁股上挨了劉軍一腳，他恨恨地罵道：“打槍前笑個屁啊，握緊槍柄知道不？”炸藥推著鐵砂出膛瞬間，有極強的后坐力，我們在物理課上，剛講了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但當時我明顯沒有將理論和實踐結合，所以，兔子最終跑掉了：鐵砂將墳頭打開了花。

想起剛才在拉面館飲酒時劉軍電話致使我心理的虛空，我決定收起笑容的時候，我家的門開了。

王璐璐眼角泛著淚光，臉龐驀然地，轉而變為吃驚地神色，因為她發現，門口站著奸笑的我。估計我的那張臉，還沒有從發現兔子后，手摳扳機的緊張中恢復過來。一副尷尬的笑容，卻怎么也無法從臉上抹去。

我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很想找一個能鉆進去的墻縫匍匐到里面去。

王璐璐伸手摸了摸臉頰，用手背輕輕沾了下淚水，表情瞬間將我溶解。我呆呆地伸手舉著那對正在互相親吻的木偶，遞了過去，道：“送給你的，小鹿！”

王璐璐水盈盈的大眼睛正面看著我，轉而看著木偶玩具，表情有點奇怪，低聲問我：“為什么突然送我這么一個玩具？”說著，伸手接了過來，可以看出，她的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可是她自己扭過臉，另外一只手拼命地擦著眼角，以掩飾著流下的淚水。

我說：“我回來了。”

王璐璐側了一下身子，用很重的鼻音道：“我聽說了?！?/p>

我伸出手，強硬地拉著她的袖子，把她拉到電腦桌前，并將她摁坐在椅子上。我轉身將放在門口的半瓶酒取回，擱在桌面上。我用余光發現，電腦鍵盤和煙灰缸的位置，都有了新的調整。顯然，紙條已經不見了。

我借機掃視了一下屋子，問她道：“這是你幫我收拾的？好干凈?！?/p>

王璐璐幽幽地說：“只怪你的屋子太臟了。”說完用手點木偶的腦袋，就像拉面館的小黑妞。我看著她不停地用手指點著男木偶的腦袋，我懷疑是不是把他當成我了，我又懷疑是不是幾天之后，那個家伙的后腦勺是不是會油光可鑒，就像一個禿頭。

我又想到了什么，鼻子突然酸酸的，問道：“為什么要躲開我，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為什么失蹤那么久？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嗎，你知道你要把我逼瘋嗎？你讓我去哪里找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次不用演戲，也沒有想到打野兔，淚水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王璐璐凄然地抹了一下淚水，道：“你又能讓我怎么樣？”

我楞了一下，問：“我讓你怎么樣了？”

王璐璐沒有說話，一直不停地搖頭，然后漠然地低頭擦淚水，身形卻是那么單薄。

我似乎能明白她這句話代表的意義。過去的我，一直有一個親密的女朋友，哪怕是現在，也許還是一個女朋友的稱呼在作怪。而她呢，是不是孑然一身？她在這個世上，又能靠著誰了？自己默默地生活，孤獨地經營自己的小世界，她的憋悶委屈能向誰訴？

所以，自己過去所想的，是那么卑鄙：只顧想著自己可憐，期望別人來照顧自己，有沒有站到她的立場上，仔細考慮過沒有？但自己與馮小樂卿卿我我的時候，她在做些什么？她在吃哪些苦？我又哪有資格讓她這么一個好姑娘來愛我呢？

我很想抽自己耳光。但又覺得那樣太變態了，是不是會讓她更看不起？

心中有股熱情油然升起，但自卑的感覺卻與之不斷地斗爭。我左右為難，最終忽地站了起來，單膝跪在她旁邊，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臂膀，眼淚像通過的關不住的河水閘門前的水流，源源不斷地掉了下來。

我語無倫次，說：“我……我……我是個畜生！”

王璐璐噗嗤了一下，反哭為笑，反問我道：“你怎么又是畜生了？胡扯八道！”伸手在我頭上扇了一巴掌，扇完繼續流淚。

我楞著摸了摸額頭，心中升起一股甜蜜味，穩定了一下情緒，道：“我的意思是說，自己整天只顧自己的情緒，從來沒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所以……”

王璐璐苦笑了一下，道：“你別傻了，你做的已經夠好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感激你了。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p>

我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她的肩膀，也許她覺得被我抓疼了，使勁往外掙扎，道：“你松開我，你的手能不能輕一些？”

我的心一橫，道：“我就不松開！”

她生氣地看著我，問：“你一直握著我的肩膀做什么？”

我閉著眼睛，道：“我……我擔心手一松開，你又不見了。你不見了，我又到哪里找你去？我的心都被你帶走了一次，好不容易才飛了回來，我怎么能放你走……”

王璐璐掙扎著道：“你扳你女朋友的肩膀去呀，你這個色狼……不是一個好東西，知道不知道？你看你剛才進門的表情，簡直是一個十足的壞蛋！”

我腦子開始發熱，喊道：“你看著我的臉，我要對你說……”

王璐璐流著淚，靜靜地看著我。

我流著淚，輕聲地說：“璐璐，我愛你。我做了一千次，一萬次的夢，我想你做我的老婆，我真的，真的，真的……想你做我老婆……”說完這句話，我泣不成聲。

王璐璐什么話都沒有說，卻幫我擦了眼淚。

一旦我有眼淚流下來，她就擦，就像給自己的孩子擦屁股，拉一點，擦一點兒。搞得我不太好意思再往下哭，松開了自己的手。

我說：“你倒是應我啊，璐璐……”

王璐璐嚴肅地說：“小書，我真的很感動。但是，我沒有資格接受你的愛……”說完，她又開始往下滴淚水，說：“我不想破壞你和她的感情，所以我……”

看來小張的間諜做的非常合格，還沒有把我分手，借酒澆愁這一環節告訴她。我心里罵這個笨丫頭，為什么你自己不爭取自己的幸福呢，主動爭取呢？也許，你的一句話，我就投降了。

我問：“如果……如果馮小樂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考驗呢？對你感情的考驗呢？”

王璐璐搖頭道：“考驗是一個過程，也許我也是你人生中的一個考驗呢？”

我靜靜地看著她，說：“你不要逼我！”

王璐璐反問道：“我逼你什么了？”

我說：“不要讓我把你心里所想的全部說出來！請問，璐璐姑娘你今天來我家里做什么了，難道只是給我打掃衛生？”

王璐璐的臉憋得通紅，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我借機用力把她拉了起來，擁她到我的懷中，她的身體癱軟到沒有絲毫力氣，我知道，這句殺手锏起到了關鍵作用。

我雙手輕輕撫摸她的后背，趴在她耳邊說：“我決不會再把你放走了，璐璐，真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牽掛，獨一無二！”

王璐璐輕聲抽泣著。

她說：“我也愛你，可……可我沒有安全感，真的……沒有……”

我將她緊緊相擁，輕輕地，就像對自己的寶寶說道：“我發誓，我要對你好一輩子，不用你逼我，我再說一次，我要照顧你一輩子！璐璐，真的，不要再逃開了。我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從第一次和你見面，見的次數越多，我就越覺得在不斷陷入深淵，如果你不伸手，我將萬劫不復……”

王璐璐輕聲抽泣道：“這是我這輩子，最最開心的一個晚上?！?/p>

我們就這樣如此相擁，像傻子一樣呆著，一動不動。

世界很安靜，我的心，說不出來的愜意和滿足，我想開心地大叫，卻又擔心無端地破壞這祥和甜蜜的氛圍。

我們旁邊，桌面上的木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又連續不斷地相互啄了起來，房間內只聽見他們在不停地“噠、噠”地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璐璐推開了我。

她說：“我要回去了！”

我緊緊拉住她的手，問：“你住在哪里？”

她輕笑了一下，道：“不遠。”

我問：“你知不知道，我去過正東多少次？”

她說：“我猜到了，我想你肯定慢慢會忘掉正東的，也會很快忘掉我。”

我問：“我可能忘掉你嗎？你的影子在我腦海中，已經存在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應該屬于老夫老妻了，對不對？”

王璐璐突然想起了什么，說：“我在巴黎印象樓盤售樓部工作，碰到了你們四方公司的張紅健，恰好他買這里的樓盤，所以我知道了你最近的動態……”

我說：“只是小麻煩而已！”

王璐璐說：“可是，已經把我嚇得要死。”

我輕輕噓口氣，道：“我知道，你是喜歡把肚子里的東XZ著、掖著的，不愿意說出來，我明白你的心意?！?/p>

王璐璐說：“我是說其它事，我們公司在外地新開發了多個樓盤，資源要往省內其它城市調，我們元旦后就要調整人事，據說我被調到了C市區域。”

我聽得頭皮發麻，忍不住要哭：“不是吧？我剛把你逮到，你卻又要走掉了？”

王璐璐道：“我只是負責組織C市當地的售樓部人員招聘和組建，組建完成后就回來了……”

我問：“要多長時間？”

王璐璐道：“估計要三個月左右吧，忙完這三個月，我就又回來了?！?/p>

我感覺自己眼前全是閃爍不清的星星在飛來飛去，三個月？我已經經受了多長時間的折騰了？

我問：“元旦總是可以休息兩天吧？過年總是放假吧？”

王璐璐道：“法定節假日總是有的！”

我問：“要不要趁你走之前，我們把該辦的事情盡快辦了？”

王璐璐楞了一下，問：“你說什么？”

我伸了一下舌頭，道：“我是說元旦后你就要走人，要不要我們回趟老家，我爸爸盼你都盼了多少年了。”

王璐璐問：“叔叔認識我？”

我說：“認識，多年前就認識！”

王璐璐道：“可是上小學的時候，和現在來比，是不是我個人的差距也太大了?！?/p>

我說：“不大！我們家老爺子聰明著呢，我們一說他就想起來了。最好我們現在就把正兒八經的事情給辦了?！?/p>

王璐璐瞪著眼睛，問：“什么是正兒八經的事？”

我伸了一下舌頭，道：“我是說，你晚上還沒吃飯呢，要不要我做點什么給你吃？”

王璐璐嘻嘻笑了笑，說：“我難道有這種福氣？走吧，到我家去，我為你服務，怎么能讓林總經理親自動手給我做呢？”

我問：“你的家在哪兒？”

王璐璐道：“你跟我走就是了?！?/p>

我看見那對木偶，不碰他們還賴在一起，捧了起來，說：“這個你帶上，本來是一個小丫頭送給我的，我轉送給你吧……”

王璐璐道：“什么？小丫頭？”

我連忙解釋：“不是，是樓下的七、八歲的小丫頭，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我們的紅娘？”

王璐璐道：“饒了你了?！闭f完拉上了我的手，我剩下的一只手關了燈，拽上門，跟著她走步梯，上到九樓，和我的家同樣的位置，她掏出了鑰匙。

我好奇地說：“你難道住在這里？”

她反問我：“難道不行嗎？”

我心情激動，將她再次擁到懷里，樓梯的聲感路燈滅了，周圍一片黑暗，但我們很溫暖……

不知哪家新搬過來的住戶把音響開了起來，聲音透過樓道窗口傳了過來，是付迪生、任靜夫婦的《知心愛人》

“讓我的愛伴著你直到永遠/你有沒有感覺到我為你擔心/在相對的視線里才發現什么是緣/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個知心愛人/把你的情記心里直到永遠/漫漫長路擁有著我不變的心/在風起的時候讓人你感受什么是暖/一生之中最難得有一個知心愛人/不管是現在/還是在遙遠的未來/我們彼此都保護好今天的愛/不管風雨再不再來/從此不再受傷害/我的夢不在徘徊/我們彼此都保存著那份愛/不管風雨再不再來……”

我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王璐璐問：“誰找你，接電話呀！”

我依依不舍松開了王璐璐，我們兩個一齊低頭看手機，大大的屏幕顯示：馮口香甜女士，來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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