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馨羽只覺得全身乏力,左臂、側腰都隱隱灼痛,意識慢慢明了,映入眼前的是蔚藍色的床幔,觸手的是一片柔軟的絲質軟被。側頭打量,房間是古色古香的裝置,不遠處鋪有與床幔同色系桌布的茶幾上擺放著茶水和幾個杯子,其中一只杯子在茶幾邊沿,杯里冒著寥寥熱氣,茶幾旁兩張雕花圓椅一左一右的擺放。很顯然這里有人曾經坐過,甚至在此喝過茶。果然,窗前一名黑衣男子面向窗口而立,聽到響聲轉過身來,窗外的霞光打照在他的身上,幽暗而神秘。
是他,廣場上的黑衣男子。
莫馨羽并不驚訝,那天,雖然從都到尾他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遠遠的一瞥,莫馨羽就知道這人不簡單。眼神深邃犀利,含著滿滿的自信與野心,對于場上的一切都顯得了如指掌,就像現在,看著莫馨羽輕聲說道:
“你醒了。”
好像早就知道莫馨羽這個時候會醒來一樣。
走到茶幾前提衫坐下,腰間的玉佩碰撞在桌弦,發出一聲輕響,莫馨羽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心里默默記下。她知道,這人有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接下來就會知道了。
果然,黑衣男子端起茶杯放置嘴邊輕抿,隨意且不失優雅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把弄著茶杯說道:
“南國五公主,據說心性純良,溫婉動人,俏麗可愛,是南皇最為寵愛的金枝玉葉,卻不曾想到有這樣的機智和膽識。居然殺死了黑玉熊,看來還是小看了你啊。”
莫馨羽不知道他有什么深意,并不接話。至于殺死黑玉熊,莫馨羽只能說是逼不得已外加一點運氣。
其實從一開時,這黑玉熊在抬上來之前就已經被喂飽了,從黑玉熊的獠牙和牙齦上的殷紅就可以看出。黑玉熊對妍妃的態度并不怎么熱情,那個時候自她就猜測,他們不是真的想要她們的命。而且這黑玉熊是通人性的,不然她怎么這么容易的就靠近了她并取得其信任。
黑玉熊對每一個人都只是咬傷、抓傷,這一點讓莫馨羽明白,他們也許就只是玩樂、看戲而已,看她們驚恐、害怕,看她們哭泣、求饒。本來她也不打算出手的,可是一想到最后有可能受苦的是上官塵和韻兒,他們還那么小怎么經得起這樣的驚嚇和傷害,所以便出手了。
既然出手,那就不能心軟,今天如果不一刀解決,指不定明天又繼續呢。若是自己成功,也不排除他們覺得有趣,換種方式繼續玩樂,只不過引起他們興趣的是自己,換的方式也不過是針對自己而已。
唯一不再計劃之內的就是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以為有了珠花射瞎黑玉熊的雙眼,在用玉簪刺其頸動脈,殺死黑玉熊輕松又簡單。
不想目的達到了,她自己也受了重傷。
“這黑玉熊是本王…。咳咳…本公子的心愛之物,五公主準備怎么賠償呢?”
雖然黑衣男子及時掩飾了,可莫馨羽還是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了‘本王’二字。出現在北國惠城的府衙里,很顯然是北國的‘本王’,至于是‘王爺’還是‘王子’,對這個世界認知甚少的她就猜不出來了。
黑衣男子并不等莫馨羽回答,嘴角含著一絲微笑懶懶的說道:
“現在公主已是階下囚,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吧,剩下的也就是公主的命了,不如就拿它來償還給本公子吧!”
莫馨羽一愣,隨機又輕輕一笑道:
“我現在是你們國家的俘虜,命,自然在你們的手上,至于你所說的‘賠’,不知是賠給你們北國,還是賠給我面前這位佩帶著龍紋玉佩的‘王’呢?”
四目相對,火花四濺,黑衣男子笑臉頓收,凌厲的雙眼像一把利劍盯著莫馨羽。莫馨羽明白,這個時候不能示弱,不管這人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還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都不能輸了氣勢。若是前者,自己也不是懦弱之人,怎能被人看輕,死,也要死得坦然。若是后者,那就更要顯示出自己的強大,她莫馨羽可不是隨意任人擺布的。
“哈哈哈哈。”莫馨羽沒想到,在這如此氣氛之下,黑衣男子居然“笑場”了…
好吧,其實不是笑場。莫馨羽想這電視劇有時還真沒瞎掰,大boss在大笑時都是會仰頭的,看面前這黑衣男子,仰著腦袋笑得房子都震動了。好吧,雖然夸張了點,可他確實是在大笑,而且好像含了一絲絲的嘲笑吧,難道自己說了什么可笑的笑話。
沒等莫馨羽想完,男子突然站起來雙手束后看著莫馨羽正色道:
“上官冰兒,4月10日,南國破國之時,唯一一個沒有企圖逃跑的公主,甚至沒有做任何的反抗就接受了被俘,唯一要求就是保下貼身丫鬟心蕊。一路上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照吃照喝,直到渭城。沈毅均將你交給渭城知府蔣慶偉,這其間沈毅均沒有見你一面。蔣振偉見色起義,欲對你不軌,你丫鬟花蕊為救你而被蔣振偉怒殺。而你,為保名節,撞墻尋死,蔣振偉怕沈毅均追究,最后還是請了大夫為你診治。”
這人是誰,對上官冰兒了解的這么清楚,莫馨羽皺眉尋思著,原來那個花蕊真的死了,也是個忠心的丫鬟,可惜了…男子沒等莫馨羽傷感,繼續說道,不過接下來的話就震住莫馨羽了。
“6月15日,離開渭城的第三天。你企圖借小解而逃跑,被士兵撞破;7月2日,你利用妍妃,制造混亂企圖第二次逃跑,被徐參領識破;7月7日,你故意落水準備再次逃跑,被你弟弟上官塵破壞。上官公主,我說的沒錯吧”黑衣男子語氣淡淡,轉過身眼神卻冰冷的看著莫馨羽。
豈止是震驚,完全是驚嚇啊,莫馨羽沒想到,自己以為滴水不漏的逃跑計劃,其實早在別人的掌控之下。這一路,那個徐彪及其部下沒有一個人揭穿她,或許他們就當是在看一場戲吧,看著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小公主自編自導的演一出出鬧劇。莫馨羽指尖微顫,握拳、閉眼、吸氣、吐氣、松拳,再次睜眼時,眼里已一片寧靜,微笑開口:
“繼續”。
黑衣男子點頭微笑,暗想:果然沒有看錯,這么快就能調節自己的情緒,理智也清晰,知道自己目的不再于此。
“沒想到南國鳳皇后的背景這么復雜…。也只有鳳皇后才能養出你這么一個…特別的公主…”
上官冰兒的母親背景復雜?她不是宰相之女嗎?難道還有其他什么身份?可別考我,我可不是正主,莫馨羽心里一陣亂想,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反映。
“說了這么多,在加上你在教場上的表現,我想你應該猜到我的目的了吧”他想,他看中的人,這點頭腦應該還是有的!
“你想讓我幫你辦事,只是我不知道,現在我一個階下囚能為你帶來什么好處”莫馨羽的頭腦當然聰明,早知道他有目的。
“階下囚,呵呵~很快,你就不是了。”
黑衣男子居然能讓自己擺脫俘虜的‘頭銜’,看來身份果然不低。想得到,就必須先付出,莫馨羽從小就知道這個道理。抬眼直射黑衣男子,莫馨羽冷靜道:
“說吧,想要我做什么。”
“呵呵,本公子喜歡聰明的女子。”
這個時候黑衣男子恢復了剛才懶懶的口吻,不再那么凌厲,屋里的氣氛也瞬間降溫。男子慢慢坐回椅子上,端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嘗。莫馨羽也不著急,靜靜等待,順便觀察黑衣男子:細致的皮膚,高挺的鼻梁,微紅的薄唇淺抿,一雙上挑的雙眼含著滿滿的算計和野心。這樣的五官的確俊逸,再配上這一身簡單又不失貴氣的黑色長衫,俊逸中又帶著一絲絲神秘,不得不說這男人的殺傷力是極強的。
莫馨羽觀察完了,總結完了,男子的茶也品完了。
放下茶杯男子徐徐說道:
“知道沈毅均為什么沒有親自押送你們嗎?”
這也是莫馨羽疑惑的地方,照常來說,沈毅均這次是立了大功,他應該押著這些北國俘虜回京邀功去啊。怎么反而只到了渭城就走了,而且聽說是又去了前線,善后這種事應該不是他大將軍做的吧。
男子也沒等莫馨羽回答繼續說道:“也許你還以為你叔叔上官齊會來救你們吧!”
上官齊是誰啊,莫馨羽心里一陣疑惑,可是面上卻不動聲色。
“這次沈毅均掉頭就是因為你叔叔齊王的逃脫,本來我們也以為你叔叔會來救你們,所以只安排了兩百人押著你們從山路走,這兩百人可不是一般的士兵,每一個都以一敵百。”
“另一隊龐大的隊伍押著假俘虜從官道走,遺憾的是你們的叔叔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一個前來營救的人都沒有。不過也好,讓我發現了你這個…特別的公主。”
難怪一路上嚴加看護,原來是托那個齊王的‘福’,莫馨羽真是覺得流年不利。
“而現在你也別指望你叔叔會來救你們,因為三天前他已帶領部下逃回他的封地南國邊境的南云郡去了,現在恐怕要自立為王了,所以…。”
男子沒有說完,莫馨羽也知道,別說救了,現在是巴不得她們這幾個‘南國余孽’死吧!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莫馨羽知道說了這么多的,主菜也該上了。
“很簡單,從今以后,世上再也沒有上官冰兒,我會重新給你一個身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人?這話說的…。莫馨羽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男子卻不管莫馨羽的遐想,繼續道:
“三個月后,我會安排你進入一個地方,在那里你只需為我完成三件事即可。
第一,盜竊;第二,栽贓;第三暗殺。
至于盜竊什么,怎么盜竊;栽贓什么,怎么栽贓;暗殺誰,怎樣暗殺。這三個月里會慢慢告訴你。”
莫馨羽知道男子要自己辦的事肯定不簡單,只是沒想到,會讓自己做這樣的…。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以前是保護人的,現在卻要謀害人,這樣的轉變她接收不了。沒等她拒絕,男子又說道:
“除了可以保你自己的性命之外,上官塵和那小丫鬟的命也可留下。”
她沉默了,一邊是不算光明的大道,一邊是黑暗無邊的死路,一念之間也許是天堂,也許是地獄。莫馨羽抬起頭,正好對上男子的視線,她突然醒悟,不,沒有選擇,到了這一步,哪里還有她選擇的余地,若不答應,恐怕她根本走不出這間房門。心底微顫,臉色不變,微笑道:
“好,既然能讓我弟弟和韻兒活命,我答應,不過事成之后,請你放我們離開。”
莫馨羽沒有再提其他要求,不是不愿救雪妃她們。而是明白,能保住上官塵和韻兒已是黑衣男子開恩了,十二個俘虜調換兩三個可以,全部調換,怕還沒這本事。
“好,既然成功,自然放你們離開”男子微笑。
莫馨羽知道,剛剛他是起了殺意的,如果自己拒絕,現在可能已經魂歸西天了,后背有絲絲冷汗。
莫馨羽放松下來道:
“既然我們合作,不知公子方不方便告知其真實身份呢?”
“北國二皇子,歐陽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