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旋轉，江麗紅朝頂上拋出一柄短劍，另一只手握著短劍朝上，劍尖勾住落下來的劍柄上的柄鉤，快速轉動。同時，一只腳尖立地，一只腳向后抬起，程仙鶴展翅定型。頭上的劍還在旋轉，殿上的掌聲也跟著響起，贊美聲不絕于耳。

突然，柄鉤從劍尖上滑落，由于慣性朝著左下側飛出去，速度之快。在任何人都沒有反映過來時，向著一眾皇子殿下方飛去。

幾多嬪妃、大臣女眷的尖叫聲響起，大家都明白，就算這劍只是助舞的道具，而并非真的武器，可這一劍下去，就算不致死，也是會砸出傷口。

利劍越過前排皇子，往著后面一個小孩飛去，眾人心下一緊，其他人也就罷了，那小孩可是十二皇子，才六歲，皇上最小的兒子。皇上老來得子，一直非常喜歡，疼愛有加。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矯健的身影，躍身撲了上去，抱著小皇子，一個轉身，避開危險，短劍劃著救人的身影的衣袖而過。

好險，差一點就傷到了小殿下，莫馨羽定眼一看，救人的居然是塵兒。

儀貴妃大怒，這十二皇子的母妃生產時難產而死，十二皇子從生下來就過繼給儀貴妃，由儀貴妃撫養。母子情深，這時見到孩子受驚嚇，自然生氣，立即讓皇上吩咐人把江麗紅拿下，以謀害皇子之罪關入刑部大牢。

皇上雖也關心兒子，可見兒子并沒受傷，又對江麗紅有意，也明白，這不過是表演失誤，并不是真正的有意謀害。所以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把江麗紅問罪的，可又不好說，一時之間，大殿里陷入尷尬。

莫馨羽納悶，這江麗紅的家人怎么就不為她求情呢？就算不是親生女兒，她記得好像剛才介紹江麗紅的那個江侍中也是江麗紅的叔叔吧。難道他就這樣看著侄女送死，進了刑部大牢，這小女子，不死也得殘廢。

將門之女！看著臉色慘白的江麗紅，莫馨羽苦笑，又一個身不由己。

“皇上，臣妾有話，不知當不當說。”莫馨羽起身行了禮，聲音清明。

皇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莫馨羽才慢慢開口：

“臣妾看這位小姐應該也不是故意為之，今日是除夕，是辭舊迎新的好日子。皇上別因此動了肝火。不如將此事先放一放，等開了年，皇上空了，親自審問也不遲。到是十二殿下，雖沒受傷，但也得請個太醫瞧瞧，小孩子，可受不得絲毫的驚嚇。”

看在同是身不由己的份上，莫馨羽還是出口求了情。何況，她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是啊，快請太醫看看，別受了驚嚇，導致夢魘”淑貴妃柔聲說道。

“恩，兩位愛妃說得有理，宣太醫看看吧。”皇上也附和著淑貴妃的話，他正不知道該怎么處置此事，莫馨羽這樣一岔開，正好不用處置江麗紅，皇上樂意之至。

而儀貴妃剛才說讓皇上處置江麗紅的話，也不過是愛子心切，沒能仔細思考，一時著急才如此不顧皇上的意思。看皇上如此不表態，就知道皇上不忍處置江麗紅，對江麗紅也不止有意思這樣簡單。可話又已經說出來，正不知道該怎么收回去，這時莫馨羽說情，不但沒怪罪莫馨羽多嘴，反而還有些慶幸莫馨羽的說情替她了圍。

一時之間，太醫上場，望、聞、觀、切一番，得出結論，并無大礙，只是稍稍受了驚嚇，開幾副定心湯藥就好。

在這其間，莫馨羽暗暗給江麗紅示意，江麗紅也聰明，收到莫馨羽的眼神，就默默的退到邊上，一直到宴會結束都沒有人再次注意她。

太醫給十二皇子就診完畢后，莫馨羽又似無意的說道：

“皇上，這位小公子救了十二皇子，今日又正好是年關，不如也給些賞賜吧。”

皇上想想也對，便對著莫塵說道：

“恩，是該賞的，你叫什么名字，是那家的公子？”

“回父皇，他是兒臣侍妾的義弟，叫莫塵，兒臣看他聰明伶俐，就帶在身邊，讓他長點見識。”歐陽寒空沒讓莫塵回答，先一步上前說道。

“小小年紀，身手不凡，是聰明伶俐，賞點什么好呢？”皇上看著莫塵，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點著頭，思考了一會道：

“那就賞白銀一百兩吧！”

“莫塵謝皇上恩典，十二殿下福澤深厚，自有天子庇佑，莫塵不過是碰巧，實在受之有愧。”莫塵下跪，婉謝皇上，態度不吭不卑。

“塵兒的確有功，皇上賞賜，你就接著謝恩吧。”儀貴妃微笑道。

她見過莫塵幾次，對于這個才十來歲的孩子映像很好，這時見他如此懂事，不居功自傲，更是喜歡。

“皇上，臣妾倒是有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說。”莫馨羽對著皇上說道。

“愛妃有話，但凡直說。”皇上對莫馨羽剛才適當的岔開話題很滿意，所以對她的態度也不錯。

“其實這位小公子人還小，賞他這么多銀兩他也用不了，可是不賞又說不過。前幾天，皇上不是一直在給十二殿下找侍讀嗎，看這小公子各方面都還不錯…”莫馨羽看著皇上，見皇上并沒有不悅，才繼續說下去：

“不如就讓他給十二殿下做侍讀吧。”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父皇，塵兒在才學方面都還有所欠缺，怕是不能勝任。萬一耽誤了十二皇弟，那我這做哥哥的豈不罪過。”二皇子連忙否決，心里暗自猜測莫馨羽的用意，同時也對莫馨羽有了新的認識：這女子是越來越不簡單了，知道用父皇來壓制他。

“二殿下真是謙虛，剛才這位小公子反應敏捷，是大家都看到的。再說，二殿下剛剛不是也說過他聰明伶俐的嗎？”莫馨羽反駁道，轉眼看著皇上繼續說道：

“皇上，其實臣妾也不過隨便說說，看二殿下的意思，可能是不愿意。也是，二殿下心疼義弟，當然希望給義弟要個好前程。都是臣妾思慮不周，是臣妾魯莽了，望二殿下不要介意，也請皇上恕罪。”

莫馨羽這番話說得進退得理，很有深意。既點明這位小公子很優秀，身手好，頭腦敏捷聰慧，給十二殿下做侍讀很適合。又暗指二殿下不愿其義弟做十二殿下的陪讀，原因是因為覺得侍讀沒有前途。

好一個以退為進，歐陽玉卿暗自打量了莫馨羽一眼，早就知道她膽大聰慧，只是沒想到，居然敢當眾與歐陽寒空叫板，難道他們關系破裂？

皇上一聽，覺得難道給自己兒子做侍讀還委屈他了不成，一個側夫人的義弟能給皇子做侍讀是他的福分。所以立馬問莫塵愿不愿意給十二殿下做侍讀，要是他說不愿意，那么這個莫塵以后要是在想謀什么官職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莫塵明白，比起在二殿下身邊做事，侍讀確實不能更好的展現自己。但既然是姐姐提出來，那么姐姐就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并且說了許多討好皇上的話。什么能夠給十二皇子做侍讀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什么以后一定好好陪十二皇子學習，什么定不辜負皇上的厚愛等等。哄得皇上心花怒放，當場下旨，莫塵為十二殿下侍讀，元宵之后陪侍十二殿下在宮中學堂學習，并賜入宮腰牌一枚。

這就意味著以后莫塵可隨意出入宮里，莫馨羽的目的達成一半。

以后的幾天，宮里嬪妃們也很忙，祭祀祖先、祈福等等，一直折騰到元宵前一天才結束。聽說皇上后來召見了江麗紅審問除夕晚宴一事，結果當然是江麗紅無辜，皇上就留她在宮里住上幾天壓壓驚，再后來就順理成章的侍了寢，封了婕妤。

如今宮里的熱門話題不再是莫美人如何引誘皇上，前途如何的光明。而是剛封的紅婕妤如何盛寵，如何專寵了。自從皇上有了紅婕妤的陪伴之后，幾乎是不再踏入后宮其她嬪妃的宮門，漸漸的，對莫美人引誘皇上不滿的太后也把厭惡之心轉移到紅婕妤身上。

沒想到新年的第二個月初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歐陽玉卿的侍妾楊小溪難產而死，留下一個女兒。莫馨羽記得楊小溪是去年六月才懷孕的，今年二月生產，就應該是早產，古代醫學不發達，早產基本都會難產，也不奇怪。

她和楊小溪交情不深，只是一想到那個曾今蹦蹦跳跳可愛的小姑娘再也回不來了，她的心也跟著有些傷感。

事情并沒有結束，幾天之后，歐陽玉卿的正妃蘇風婉居然查出是周雨萍在給楊小溪送的糕點里下了藥，使得楊小溪早產而丟了性命。楊小溪是歐陽玉卿的表妹，祖父又是太傅，在朝中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是威望還是很高。其父親，也就是歐陽玉卿的舅舅，在朝中也是任有重要官職，對這事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一心要歐陽玉卿處置周雨萍。

周雨萍卻口口聲聲說沒做過，是被冤枉的。

周雨萍的父親是兵部尚書，在朝中也很有實力，自然力挺自己的女兒。

在此事之前，兩家自然是同心協力輔佐歐陽玉卿。可此事發生后，兩家卻有了隔閡，不但在歐陽玉卿府上鬧騰，連朝堂上也事事爭鋒相對。

于是，歐陽玉卿在朝中的勢力一下子被消弱。

事出之后，莫馨羽在宮里見過歐陽玉卿一次，那是在淑貴妃的宮里，莫馨羽去給淑貴妃請安，無意遇上他。莫馨羽去的時候，他正好出來，在宮門口碰了個正著。

這是入宮后第一次正面相見，比起除夕夜宴上遠遠的一眼，這么近距離之下，莫馨羽可以清楚看出歐陽玉卿眼底的疲憊，看來楊小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畢竟是他表妹，感情自然深厚。

莫馨羽沒在淑貴妃處多做停留，請了安就出來了，沒想到卻在御花園里再次遇見歐陽玉卿。

兩人就那么相距數米的直直站著，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看著他眼角的血絲和深深的眼袋，莫馨羽心中閃過一絲心疼，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直到身后的丫鬟扯了她的袖子，她才如夢初醒。

到底是怎么了，平時的她是怎樣的冷靜，怎么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反而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不是已經告訴自己，要認清事實的嗎？現在這個身份，可容不得自己感情用事。

掩下失態，莫馨羽微微屈膝見禮，然后匆匆離開后花園，留下身后一臉落魄的歐陽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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