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遠(yuǎn)的,在一座曲橋的另一頭,歐陽玉卿站在那里。一襲月白袍子,玉冠束發(fā),迎風(fēng)而立,衣袂飄飄。莫馨羽站在曲橋的這頭,看著那個曾經(jīng)讓她心動過的男子,沒有退卻,慢慢迎了上去。
因為莫馨羽知道,他是特意再此等自己的,沒有原因,就是單純第六感告訴她,他再此等她。
她現(xiàn)在的心情很亂,需要一個信任的人與她說話,去驅(qū)散心中的頹然之感,她知道,歐陽玉卿不會是那個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就在曲橋的另一端,遠(yuǎn)遠(yuǎn)一眼,就讓她凌亂的心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一截木頭般,有了絲絲希望,抱著這絲希望,她迎了上去。
“你去見莫塵。”
“……”木頭下沉,希望落空。
“你見過沁昭儀了。”肯定句,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莫馨羽低下頭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心臟被水湮沒,想要呼吸,卻發(fā)現(xiàn)全身已被冰水包裹,并且已經(jīng)凍結(jié)了心肺。
“你有什么目的?”
莫馨羽抬頭,不解的看著歐陽玉卿。歐陽玉卿上前一步,逼近莫馨羽嚴(yán)厲的說道:
“你進(jìn)宮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重蹈沁昭儀的覆轍,刺殺父皇?還是為了南國來皇宮盜取信息?”
莫馨羽看著眼前的男子,終于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可笑,剛才的想法多么的錯誤,有風(fēng)吹起,吹得旁邊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在嘲諷她的自以為是。
以前她是藝姬,是歐陽寒空的棋子,他對她永遠(yuǎn)不可能完全放心。現(xiàn)在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之后,更加不放心,永遠(yuǎn)都會防備自己。若是自己稍有動作,他也會與歐陽寒空一樣,立即殺死自己,毫不心軟,毫不留情。
腦海里有個聲音想起:清醒吧!你們永遠(yuǎn)不可能!
莫馨羽自嘲的笑了笑,退后一步認(rèn)真的說道:
“本宮不明白四殿下在說什么,本宮是去看望十二殿下的,那個叫什么塵的侍讀,本宮并不熟悉,怎么會去看他?”
歐陽玉卿聞言,臉上并未好轉(zhuǎn),反而越加深沉,莫馨羽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說道:
“本宮還有事,先走了,告辭。”
剛走出一步,手腕卻被歐陽玉卿拽住:
“你別輕舉妄動,你以為,你會成功?宮里的斗爭,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的,出了事誰也保不了你”
莫馨羽回過頭,露出嘲諷的笑意:
“呵呵,四殿下真是好笑,本宮會出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需要誰保,退一步講,就是需要,也是需要皇上保,難不成,本宮還指望別人不成。”
莫馨羽每說一句話,歐陽玉卿眼里的怒火就更深一層,莫馨羽卻沒有理會,冷冷的說完這番話,抽回自己被歐陽玉卿抓住的手,便不再理會他,大步離去。
歐陽玉卿站在橋頭,看著遠(yuǎn)去的莫馨羽,他不明白,莫馨羽到底要做什么。以前,他以為她是歐陽寒空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細(xì)奸細(xì),那個時候,他尚且看不懂她。現(xiàn)在又突然知道了她的另一個身份,他就更加不能明白她所想的,她所想做的。
她的一切,他重來沒有看懂過。
就在剛才,他明明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情義,不知怎么,卻突然變了態(tài)度,淡漠又疏離,甚至用身份提醒自己,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美人,已是娘娘,已是父皇的女人。
莫馨羽沒有回頭,一直向前,她知道,歐陽玉卿知道她的身份后,一定非常震驚,也非常的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對他父皇不利,對他的國家不利,甚至對他的前程不利,因為自己是從他府上出來的。
可是,莫馨羽卻錯了,歐陽玉卿是震驚,他震驚的是歐陽寒空居然對莫馨羽如此用心,甘愿冒著勾結(jié)敵國的罪名救下她。
只是他不知道歐陽寒空救莫馨羽是真,救了是為利用她也是真。
歐陽玉卿也擔(dān)心,可擔(dān)心的對象是莫馨羽,他擔(dān)心莫馨羽為了南國報復(fù)父皇,報復(fù)北國。擔(dān)心她思慮不周,能力不夠而暴露她自己,進(jìn)而陷她自己于危險之中,他卻救不了她。更加擔(dān)心她是南國公主,而自己于她卻是敵國皇子,就此注定與她擦肩而過。
他又想起兩年前東郊山林里,她堅強的身影,那時的她遇上突發(fā)狀況,尚還有不能掩飾的情緒,如她的局促,如她的臉紅。可再次相遇,她卻能做到完美的掩飾,禮節(jié),微笑,張弛有度。
唯一兩次示弱,一次是為應(yīng)付他的試探,一次是為試探他是不是東郊山林里帶面具的人。
原來,這一年的相處,他們之間只有試探,從未坦誠。
莫馨羽去看了十二殿下,趁其不注意,悄悄問了莫塵一些事情,知道莫塵的態(tài)度后,心里有個底,就回洛伊苑了。
回到洛伊苑后,依紅依藍(lán)也在,心蕊還是向往常一樣伺候莫馨羽,下午的事就像沒發(fā)生一樣。莫馨羽早已收拾好了心情,這時也同往常一樣,彈彈琴,看看書,很是平常。
心蕊不提,莫馨羽也不會主動提起,哪怕她已經(jīng)打算與心蕊合作,她也會讓芯蕊先提出,主動權(quán)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入夏的夜晚還不是很熱,莫馨羽坐在窗前,晚風(fēng)輕撫,絲絲涼爽侵入心底。心蕊鋪好床后,久久沒有離去,坐在窗前的她知道卻不為所動,要比耐心,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果然,心蕊見莫馨羽一點沒有提下午事情的意思,不得不出聲。
“下午的提議,娘娘考慮得如何?”
莫馨羽沒有回答,繼續(xù)賞月,心蕊再次提出誘惑:
“只要娘娘答應(yīng),我們也會為娘娘達(dá)成一些心愿。”
“你背后的人是誰?”莫馨羽沒有直接答應(yīng),做人棋子,也得了解下棋人的‘棋藝’。莫馨羽繼續(xù)說道:
“總得讓我知道,你們有沒有幫我達(dá)成心愿的能力。”
聽到莫馨羽這么說,心蕊明白,莫馨羽這是愿意與她們合作了。
“當(dāng)然,能力,我們絕對有。”心蕊自信一笑,又道:
“我的主子,娘娘也認(rèn)識,南國齊王,您的叔叔。”
這個答案,莫馨羽并不意外,放眼整個南國,有這實力的也不過是他——擁有南國半壁江山的齊王上官齊,也只有他有這個野心,收服南國失去的江山。
不過這也是莫馨羽忌諱的地方,當(dāng)年他會放棄自己與各位姐妹,任由南國皇室血脈滅絕。現(xiàn)在他知道了自己和上官沁兒的存在,還會不會再次下殺手。
何況還有塵兒,這個唯一有資格繼承南國大統(tǒng)的皇子,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塵兒的身份,莫馨羽可以肯定,自己的這個叔叔絕對會立即派人暗殺塵兒,那時,明有北國,暗有南國,前有歐陽寒空,后有歐陽玉卿的多面夾擊下,自己與塵兒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沒有辦法,現(xiàn)在沈毅均回來了,或許他對上官冰兒有情義,可是當(dāng)年能毫不留情的滅了南國,俘虜上官冰兒。那么現(xiàn)在,為了他的國家及君王的安全,他也絕不會對任由自己這個定時炸彈在宮里徘徊。
還有歐陽玉卿,他也不會任由自己傷害他的父皇。
包括歐陽寒空,自己的存在,對于他與歐陽玉卿的斗爭是個致命的弱點。要是歐陽玉卿找出他用人替換自己的證據(jù),那么他與歐陽玉卿的對決必敗無疑。
對于會阻礙自己前程的絆腳石,歐陽寒空必定會除之而后快。
所以在如此危險的時刻,莫馨羽只得選擇,她最為能掌握主動權(quán)的一方,與上官齊合作。
“你們能達(dá)成我的什么心愿?”莫馨羽緩緩問道。
“救出上官沁兒。”
莫馨羽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心蕊又道:
“事成之后,恢復(fù)你南國五公主的身份。”
莫馨羽明白,這基本上不可能,不過自己也不能表現(xiàn)得一點不驚喜,公主啊,是人都該高興的吧!何況自己本身以前就是公主,若是不稀罕,他們豈不懷疑。就讓他們認(rèn)為自己為著五公主的頭銜而與他們合作吧!
莫馨羽顯出一副滿意的樣子說道:
“好,若是成功,就得給我以前的身份及待遇,還有我的妹妹,除了救她,希望我叔叔也能恢復(fù)她的公主身份,并永遠(yuǎn)養(yǎng)在南國皇宮里,不得有任何的怠慢,如何?”
“一定,這本就是你們該得的。”
“你能做主?需不需要去向你后面的人報告一下?順便在給自己一個信物什么的,以免以后我叔叔忘了承諾。”莫馨羽一副不相信心蕊的口氣,做戲也得做足了。
“不用請示,齊王說過,只要公主為南國百姓做了該做的事,南國百姓自然會尊你一聲公主。至于信物,現(xiàn)下在宮里的處境,公主確實不宜有任何南國皇室的東西。不過,只要公主為南國辦成了第一件事,齊王會馬上詔告天下,南國五公主并未成被俘,而是完好的在南云郡的齊王府里。”
莫馨羽明了,若是這樣的告示一出,就為她以后回國做了一個美好的鋪墊。
只是,這桌菜式說了是海鮮,最后上的是蟹是蝦可就不一定了。
心里冷笑,面上卻不露聲色:
“好,既然如此,那就說說第一件事,需要我為南國百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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