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后莫馨羽讓莫塵先歇下,自己一個人出了側殿,往后山那片鳳凰木走去。
莫馨羽還是白天那身男裝,不過卻把假胡子撕掉了,這樣呼吸空氣也要舒坦得多。
鳳凰木的花期是五到八月,落葉期是冬季,而現(xiàn)在剛過了落葉期,枝葉還未發(fā)芽,賢鏡卻讓她留下來欣賞鳳凰木,這約人的方法還真…不高明。
莫馨羽也沒有會錯意,到達鳳凰亭時,賢鏡已經(jīng)擺上一桌酒菜,候著了。
“你是道士,不忌口?”莫馨羽上前坐到石桌前持起其中一只杯子說道。
賢鏡料到莫馨羽會來,準備了兩幅碗塊。
“我怎么沒忌,這不都是素菜嗎?!?/p>
“菜是素的,酒是真的吧!”莫馨羽給自己倒上一杯,端著聞了聞:
“上好的女兒紅,大師真是好享受。”
被莫馨羽這樣說,賢鏡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還給自己斟了一杯,小抿了一口說道:
“酒是好酒,幾十年沒喝過了,現(xiàn)在再喝,卻沒有當初那種心境了?!睕]等莫馨羽回答,又自顧自的說道:
“這酒還是當初你母后釀的?!?/p>
嗯…。莫馨羽黑線,難道這賢鏡與上官冰兒的娘…。
“那時,她剛認識你父皇,被你父皇的風采所吸引,親手釀了女兒紅,盼著成親時,自己的長輩拿來招待客人。按照風俗,本該我釀的,只是那時,我一心向道,不便釀酒,也不屑釀酒。現(xiàn)在想來,你母后應該是很傷心的,自己的親人卻不支持她,怎么能不傷心。”
呃!會錯意了,莫馨羽默默鄙視了自己一番。
賢鏡嘆了一口氣,再次抿了一口酒,才慢慢說道:
“我反對她和你父皇走進,那時我沒有現(xiàn)在的道術,但是眼力還是有的。你父皇雖然是以商戶打扮行走江湖,但是我卻知道,他絕不是普通商戶那么簡單。就氣質、氣勢和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高貴,我想他應該出身官宦,而且地位不低。哈哈…南國太子,地位確實不低。可你母后,一介走南闖北的江湖俠女,居然為了你父皇放棄了一直向往的無憂無慮的自由生活,進入那個終生束縛的精致牢籠。
你母后本是江國大戶人家的富家小姐,不喜歡束縛,向往自由,所以才跟著我這個叔叔離家習武。后來由我引薦拜入江國易劍門下,習得一身武藝后,行走江湖,懲奸除惡、鋤強扶弱?;瘌P女俠,當時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威名,為了上官翼,你母后卻甘愿放棄一切,隱退江湖?!?/p>
江國俠女,不是丞相之女么?怎么和韻兒說的不一樣呢?莫馨羽心里這樣想,但也沒有問出口。賢鏡大師像是知道莫馨羽的疑惑,繼續(xù)說道:
“上官翼對你母親也算不錯,剛登基,不顧群臣反對,用了一些手段,漂白了你母親的家世背景,給了一個丞相之女的身份,給你母后封了后位。朝中除了一些同上官翼親近的重臣,其他人一概不知,認定的你母親是丞相之女,外面的人只要不刻意去查,自然也是不知曉的。”
原來如此,看來當初歐陽寒空定是去調查了上官冰兒和她母親,所以對于她會些功夫的事才一點也不驚訝,說不定上官冰兒本身就會武功。
“或許在她心里,上官翼大過一切,什么夢想,什么名利,與愛人比起來,都不重要?!蹦坝鹫f道。
“是啊,什么都不重要,連命也不重要?!辟t鏡大師感慨,眼里劃過后悔、無奈、悲傷,最后歸于平靜。
“她的死,我也要付一些責任的?!?/p>
“南國皇后不是殉國而死嗎?”
“呵呵。殉國!若不是我教她占卜,教她觀星,她就不會知道,南國將會有一大劫,更不會知道上官翼會在大劫中隕落。”
“占卜?觀星?未卜先知?”莫馨羽無法相信,這么玄幻的事,難道真的存在。
“因為知道南國有此劫難,所以她想改變,我想她真的把南國當成了她的家,把南國子民當成了她的子民。她想拯救上官翼,卻發(fā)現(xiàn),以她的能力,就算魂飛魄散也救不了。所以她要救他的國家,救他國家的百姓,代價就是她死,甚至如果失敗,她就魂飛魄散,灰飛湮滅。”
“救國家,救百姓,怎么救,與我有關?”莫馨羽覺得真像就要浮出水面了,自己來到云滄不是偶然,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對,與你有關,引子是她的鮮血和魂魄,媒介就是這盆并蒂蓮,你看到南邊的那一片銀河了嗎?!辟t鏡指著天邊的繁星說道。
現(xiàn)在正直初春,夜晚的天氣并不見好,天上的月亮也不明亮,雖不是滿天繁星,但也能夠隱約看見南邊有些星星在閃耀。
“銀河沒看見,星星倒是有幾顆,你可別說其中最亮的那顆就是我,我就是上天派來來拯救南國的。對不起,這種玄幻故事我聽多了,請換個花樣?!蹦坝鸪爸S的看著賢鏡,心里暗罵,這些個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江湖騙子。
“當然不是,最亮的那顆是帝王星,可現(xiàn)在卻被云層遮蓋,沒有綻放出他本身的光彩。你不是帝星,也不是救星,所以你的命格不會顯示天上,你的命格在并蒂蓮上?!?/p>
莫馨羽低頭看了看旁邊的盆栽,不可置信的高呼道:
“我的命格在這盆蓮花上?”誰來告訴自己,這是個玩笑,自己的命運由一盆荷花決定?
“對,因為屬于上官冰兒的恒星已經(jīng)隕落,你來自異世,靈魂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你的命格被鳳兒封印在這盆蓮花上?!?/p>
莫馨羽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仿佛說什么都不能表達她此刻想要暴走的心情。
賢境還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莫馨羽已經(jīng)極度不爽。
“南邊那片銀河,雖然昏暗,但是卻還未滅,那是因為帝星還在,雖然也是若影若現(xiàn),但畢竟也存在,沒有消失。”賢鏡說著,雙手抓住莫馨羽的雙肩,表情一陣激動:
“所以,我相信鳳兒的逆天改命一定是成功了?!?/p>
莫馨羽剝開賢鏡的手,側過身,冷聲說道:
“成不成功,與我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真正的上官冰兒在三年前就應該死了,你在你原來的地方同樣也是死于非命。但是你來到了這里,你代替上官冰兒活了下來,是并蒂蓮指引你來的,是鳳兒給了你第二次生命,所以…。”
“所以,我要感謝你們?要報答你們?要助你們收復南國?”
“不單是助我們,同樣也是…?!?/p>
“可你們有沒有問過我是否同意,是否愿意。
你們給我第二次生命,有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是否稀罕你們給的這第二次生命。
你們認為珍貴的施舍,就是一個亡國公主的身份,就是一個南國俘虜?shù)纳矸荨?/p>
來到這里,我所經(jīng)歷的只有羞辱,只有惶恐,只有利用,只有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的擔驚受怕。
現(xiàn)在,你們還認為我該感謝你們,我該報答你們,我該助你們收復江山?
靠,你們腦子是不是有病???”
莫馨羽發(fā)怒了,對著賢境大師如魚吐泡的一陣怒斥,罵完之后,端起酒杯一陣猛灌。
自從父母出事后,自己的性子淡漠了許多,任何事情,總是冷眼旁觀。來到這里后,學習了琴棋書畫,陶冶了心性,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后,性子越加冷漠,喜怒常不形于色,也不輕易發(fā)怒。而今天知道自己不過是他人手中隨意玩弄的工具后,還被人無恥的索要報答,實在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辟t鏡可能也沒想到,莫馨羽的反映居然會這么大,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思慮了很久,才慢慢開口:
“鳳兒的衣冠冢就在這片鳳凰林里。她與上官翼也是在這片鳳凰林里相遇,她死后遵她遺愿,把遺體火化,撒在這片鳳凰林里。
上官翼的遺體被上官齊運走了,不是她不愿和上官翼葬在一起,而是她逆天改命本就有違天道,若是失敗,就是魂飛魄散。與她合葬的人同樣會受到影響,不是魂飛魄散,也是孤魂野鬼,不能轉入輪回,她不想連累她心愛的人,所以她讓我把她火葬。
但此事若是成功,就是解救南國,解救黎明百姓,解救天下蒼生,一功一過相抵,所以,她還是有轉入輪回的希望,所以…”
賢鏡說著居然雙腿一曲,跪在了莫馨羽面前:
“老道請求莫姑娘,助南國,救鳳兒,救百姓?!?/p>
“你這是干什么?”莫馨羽連忙扶起賢境,如此一個長輩,給自己下跪,
“你這不是折煞我嗎?”
“莫姑娘這是答應了?!辟t鏡起身握住莫馨羽的衣袖,激動的說道。
“大師,你高看我了,我無德無能,怎能助你?!蹦坝鹗箘艗昝撡t鏡,退到一邊。
“你有,只要你愿意,你就能。”
“…。”莫馨羽黑線,真不知道,這賢鏡怎么如此看得起自己。
“當你來到云滄時,你就已經(jīng)解救了南國帝星了。”
“……”莫馨羽看著賢鏡,細細想了想自己剛來云滄時所經(jīng)歷的一切,心里頓時一片明了,原來…。
“莫塵,是你救了他,或者說是上官塵。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從北國俘虜變成歐陽寒空的義弟的,但是,你確實救了他,而且不止一次。在上官塵與你同為北國俘虜?shù)哪嵌螘r間,這南國的帝星有一次已經(jīng)完全暗下,但是沒幾天又奇跡亮了,后來又一次昏暗,甚至是不見了,可是幾個月后再一次現(xiàn)身。”
“他叫莫塵,他只是我弟弟,不是上官塵”
“莫塵是莫馨羽的弟弟,上官塵也是上官冰兒的弟弟,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間?!?/p>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帝星,南國有這么多的人,誰都有可能是帝星,上官齊有可能,閆明也有可能?!?/p>
“對,上天沒有明示帝星是誰,上官齊是想霸占南國,但是閆明沒有,他一心為南國,一心為上官皇族,而上官塵是南國皇族唯一血脈,唯一正統(tǒng)繼承人,帝星當然是他,他也必須成為帝星?!?/p>
“這都是你們一廂情愿,莫塵,只是莫塵,只是我莫馨羽的弟弟?!?/p>
“可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一廂情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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