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馨羽沒有自作多情，歐陽玉卿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他知道莫馨羽這一年來的辛苦，世人如何評價她，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的安全。知道她幾次受傷，心里像是被針刺一樣難受，雖然密信回報，她并無大礙，但是不親眼看到，心里那根緊繃的弦始終不能放松。

上天沒有讓歐陽玉卿失望，第一次出戰就見到了那個糾起自己心弦的人。一匹白色駿馬馱著一襲銀白色鎧甲的嬌俏女子迎風而立，比起一年半前，她的光芒更加讓人無法忽視。

歐陽玉卿定定的看著她，面上無意，心里卻一陣翻騰。想起那時在鳳凰北山，她也是一身男裝，雖是藥童打扮，卻也掩飾不了她的獨特，讓人一見就不易忘記。

記得那次回去后，皇叔還問起她，自己騙他，說藥童連人帶馬掉山崖了。皇叔只說了句可惜了，韓副將卻是不信，一心尋她，尋了兩天兩夜不得才放棄。她那樣獨特的女子，遇事冷靜，處事決然，對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吭不卑的淡漠態度，偶爾巧笑，更加明媚動人，不怪他人上心。

不知何時，自己的心也不再由自己支配。只要遇到她，就不再平靜，就像現在。看著她完好無缺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突然覺得兩軍交戰也不重要了，只想放下一切，帶著她離開這里，離開這危險之地。

可是，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幻想，隨著江將軍一聲令下，五萬先鋒軍開始進攻。南軍能夠與沈將軍對戰十月之久，當然不是靠運氣。只見旗幟一揮，兩軍頓時陷入激戰里。

雙方的布軍都很厲害，陣勢變換多端，北軍雖不能沖過防守攻占城池，南軍卻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將士陸陸續續受傷倒下，莫馨羽拔出利劍，她知道洛城快要保不住了，北軍不過派了五萬先鋒軍，自己這方就難以招架了，要是十六萬大軍齊攻，那么洛城必破。

可是那又怎樣，就算明知是輸，她也不會退縮，更不會棄城先逃，五萬大軍誓與洛城共存亡。就算洛城被占，她也不決不會讓北軍好過，五萬南軍隕落，定也要他十六萬北軍陪葬。

三萬大軍出城迎戰五萬先鋒北軍，無論如何也要拖上一個時辰。直到中軍到達時，在退回城里，利用火彈、弓弩、強弩拼死迎戰。等到五萬大軍不堪北軍強攻而全軍覆沒時，就是北軍入城之時，剩余北軍一入洛城，等待他們的將是先進的火藥加石油。一番轟炸，莫馨羽相信，十六萬北軍必定同洛城一起覆滅消失。

為了防止北軍入城時，分批入城，她還找了一個與閆明年齡差不多的老者，化裝成閆明。有南國第一太師坐鎮引誘，加南國五公主。莫馨羽相信，沈毅軍和歐陽玉卿定會下旨全軍捉拿，到時，北軍一定一哄而上。

損失了十六萬大軍的北國，兼有內部矛盾，他們也沒有精力在攻打南國了罷！

塵兒，姐姐為你掃清了北國障礙，你就安心對付上官齊吧！姐姐相信，你一定會是一代明君的。

莫馨羽心里默念，眼神冷冽的看著廝殺在一起的將士，計劃好了一切，就開始行動吧！一定要撐到北軍中軍到來。

莫馨羽高喊一聲：

“將士們，沖啊！”

雙腿一夾馬腹，莫馨羽飛一般的沖了出去，余下的將士也陪同加入了戰斗中。坐在遠處巢車里的歐陽玉卿心里一緊，怎么馨羽也加入了戰斗。她不是將軍，不用親上前線，以前探軍回報，她也只是在后方布戰，很少主動迎戰，除非沈毅軍親自領兵攻城。

而現在，沈毅軍江建忠都未出戰，她怎么能夠身先士卒。眼看兩方傷亡速增，莫馨羽也有受傷，歐陽玉卿再也坐不住了，抬起手招來下屬…

“現在撤兵？”江建忠高呼，眉頭緊皺，殿下這是什么意思？心里疑慮，卻也會照做，不過，在撤兵之前得把戲做足了。

“他只是監軍，本將才是統領，他雖是皇子殿下，可也沒權下令撤兵。這個時候，正是兩軍激戰之時，怎可聽他指令撤兵。”江建忠嘲諷道。

旁邊一人沉思了一會，勸言道：

“將軍，四殿下雖是監軍，但畢竟是也殿下，又是皇上親封的監軍，監軍監軍，自有監督之權。現下，南軍雖是不敵，但我軍卻也傷亡頗重，若是南軍使用火彈，我軍更是抵擋不住。將軍應該知道二殿下主張我軍來邊界的主要目的。不能為了區區一個洛城，而損了我軍實力，以免壞了二殿下的大事。”

江建忠側頭看了看此人一眼，冷笑道：

“徐副將對二殿下真是忠心，連國仇都可忽略不記。”

被稱為徐副將的人也不覺難堪，微微弓身，不做回答。這個徐副將就是當年押解莫馨羽等亡國俘虜上京的徐彪徐參領，他能混到三軍副將的位子，除了本身有一定的能力外，對歐陽寒空的忠心更為他的前程加固了保障。在他眼里，沒有忠君愛國之說，二殿下才是他效忠的主子，二殿下的話就是圣旨。

江建忠也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

“不過徐副將說得甚有道理，你我都是為二殿下辦事，當然得以二殿下的利益為利益，下令撤兵吧。”

江建忠的父親身前本是北國三軍統領，辭世之后，北國三軍一分為三。一股在皇上手里，一股掌握在沈毅軍的父親手里，沈老將軍死后，便由沈毅軍代為掌管。另一股就落到了將老將軍的弟弟，也就是江建忠的叔叔手里。而現如今這十萬大軍正是皇上從他叔叔手里撥來，江建忠能夠坐上這十萬大軍的統帥，還得多虧他的兩個妹妹。一個是歐陽寒空府上的侍妾江風婉，一個是皇上后宮里的昭儀娘娘江麗紅。所以，徐彪也知道，江建忠與他一樣，都是為二殿下辦事的，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北軍撤了，撤得干凈利落，撤得迅速快捷，莫馨羽站在城墻上看著城下清點傷亡的將士，一陣恍惚。

一年前，沈毅軍攻城時，自己也評估錯誤，雖全勝，但也損失了大量火彈。一年后的現在，江建忠攻城，自己再次評估錯誤，同樣全勝，可這次損失的不是火彈，而是將士。莫馨羽閉眼，希望這些將士只是受傷，哪怕是重傷，也不要死亡。

可是，每個人都是拼死在搏斗，三萬大軍才能迎戰五萬大軍半日之久，怕是死亡的人數不會少啊！

“公主，不要在自責了，戰爭本就是一場生死較量。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何況有公主建立的護士隊，我們的將士死亡率已大大降低了。”

閆唯云站在莫馨羽身后，看著一臉哀傷女子，忍不住安慰道。

莫馨羽只想著幫塵兒擋住這北國大軍，卻沒細想，若是北國四殿下連同十六萬大軍全部死在了洛城之戰，北國不就更有借口攻打南國了嗎？

歐陽寒空沒有歐陽玉卿的威脅，順利榮登大典，整頓北國不過花上個一兩個月的時間。然后振臂一揮，怕是為北國殿下以及死在南國國土上的所有北國將士報仇的百姓會不計其數的增加吧！那時候，塵兒該拿什么與北國對戰？

“若是我真的與北軍同歸于盡，你說塵兒會不會放下與上官齊的戰事，立馬反攻北國為我報仇？那時，塵兒與北國對戰，如果贏了，一路北上，上官齊可就開心了，塵兒在前方收復一座城池，他上官齊在后方也攻占一座城池。這還是在塵兒能夠戰勝北軍的情況下，若是塵兒不敵北軍，還得前后兩方迎敵。”

“公主看清這一切后，還望以后三思。”閆唯云嚴謹的說道。

當初莫馨羽有同歸于盡的想法時，閆唯云就是不贊同。那時北軍行軍迅速，還未想出對策時，十六萬大軍就浩蕩壓境了，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準備。所以莫馨羽親自迎戰時，閆唯云也不知該怎么勸說，只知道心底不想讓她冒險，不愿她有任何的危險。

在她有危險時，他就慌了，所有的大道理通通想不到，更別說條理清晰的列出同歸于盡后的劣勢來勸導她了。

還好公主自己想通了，閆唯云松了一口氣，只要公主明白同歸于盡后的劣勢，那么公主定會另想它計對付北軍。

不過北軍的攻城策略確實讓人琢磨不透，十六萬大軍要攻克一個洛城，可以說是輕易而舉，怎么就退兵了呢？難道忌憚公主手里的火彈？或是知道城里埋了火藥和石油？

閆唯云想不通北軍的做法，莫馨羽也想不通，不過駐守在漁城的上官塵確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當初收復宛城時，除了時局逼迫之外，更多的是因為北國內斗，上官塵其實是在賭，他賭北國國主沒有稱霸雄心，賭北國因內斗無法分心對付南國。可是歐陽振宏卻派了沈毅軍領兵，沈毅軍不同他人，不會一心攀附哪個皇子，而走走過場。他雖不是濫殺之徒，確是忠君之將，所以才會一心攻打宛城。在這個賭局上，他輸了，不過有莫馨羽替他守住洛城守城，他也不至于輸得亡國。

而這一次，同樣是在賭，北國‘雙王爭雄’已經到了生死之勢，北皇也支撐不了多久，他們是真的沒有多余的精力與心情來對付南國了。

他們不會真心全力攻打南國，在北皇宣布了三軍統領后，上官塵就知道，這次的賭局，他賭贏了。

江建忠，其他人不知道他，上官塵對他卻是一清二楚。在北國‘雙王爭雄’里，他表面中立，即不幫歐陽寒空，也不幫歐陽玉卿，可他實際上卻早被歐陽寒空收服了。他在歐陽寒空身邊呆的三年可不是白呆得，若這些事情都看不清，那他上官塵也就白擔了歐陽寒空義弟之名了。

不過歐陽寒用的方法真是不怎么高明，控制了江建忠的母親及兩個妹妹。

母親倒還安全，因是江老將軍遺孀，還在小叔子江建忠的叔叔府上住著，江建忠的叔叔早被文丞相收服，這也就表示，他的母親實際卻被被歐陽寒空控制。

兩個妹妹的自由更是，一個在丞相府培養多年，想送到歐陽玉卿身邊，結果卻被歐陽玉卿巧妙拒絕。江風婉，現在還在歐陽寒空府邸，二殿下的姬妾，卻對文丞相之子文長松有意，歐陽寒空怎么也不會料到，培養了多年的枕邊人也有異心吧！

另一個就更難說了，被放到了宮里，皇上親封的紅婕妤，現如今以升為紅昭儀，專為歐陽寒空監視北皇。

上官塵心情很好，就算上官齊的大軍還在對面榆火城里虎視眈眈，也沒有影響，因為他知道，他的姐姐莫馨羽和整個洛城，暫時是不會有危險的。至少在北國內斗消失之前，她是安全的。反而是北國，歐陽寒空以為半數兵權已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實際如何，那就要走著瞧了。

四殿下，歐陽玉卿，他更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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