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傍晚,大雪,朔風猛烈;
邊陲,小鎮,孤寂,有間客棧。
天地蕭索,萬籟俱寂。
昏暗中四個黑衣大漢,抬著一個草席卷成的席筒,筒中有半截繡花褥子露出。
四人面色凝重,行色匆匆,似有重任在身。
一大漢見天色昏暗道:大哥,此時雪埋官道,趁此客棧,稍作休息如何?
為首那位男子面色疲憊,略作沉吟,道:好吧,兄弟們辛苦了。過了此地,即可到達盤龍山。我們不妨進店,弄兩杯燒酒,要十幾二十斤牛肉,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趕路,僅約三五時辰的行程。
細看此人,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四肢結實,頭頂束一方英雄帕,腰挎一把盤龍寶刀。
有間客棧。
店門一開,寒風撲面,鵝毛雪花盤旋而入。
掌柜迎面:客官,住宿還是飲酒?
老四頂上前,道:廢話少說,三間上房,另備幾十斤熟牛肉,百十壺燒酒。
掌柜面露難色:上房僅余兩間。眼光瞄向席筒。
老四不耐煩道:兩間就兩間,江湖漢子,有三尺之地即可。酒菜亦快快準備。
穿過柜臺,乃客棧后院。
園內積雪經人清理,留有一條小徑,天空落下的雪花覆上薄薄一層。陣風吹來,掀出起一股雪浪。
老四將席筒扛至房內,攤開褥席,里面竟然躺一妙齡女郎。女郎雙眼緊閉,呼吸均勻但虛弱,脖頸處赫然一傷口,雖已經過包扎,仍有鮮血浸出。老大面露關切之情。
老大輕聲道:阿囡,阿囡……
女郎眉頭緊縮,輕唔一聲。
老大關切地問:阿囡,感覺好些沒有?
女郎微睜雙眼,道:奴家乃薄命之人,何苦大哥如此?兩滴清淚順其眼角流過面頰。
老大沉聲道:阿囡區區一弱女子,卻身懷家族血海深仇,寧愿犧牲以換老賊之命,縱七尺男兒又能何如?
阿囡蒼白的臉上閃現瞬間的羞澀:能報得此仇,奴家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大關心地說:這皮外之傷,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即可痊愈,哎,這狗腿子殺掉一茬又冒一茬,總快殺完了。
阿囡道:可惜奴的容貌給毀了。說到這里,不禁又潸然淚下。
老大沉默片刻道:大哥明兒一定給你找一個名醫。
阿囡閉上眼睛,費盡力氣道:大哥一路辛苦,弟兄幾個前面飲酒去,阿囡臥床休息就好。
老大道:給你叫碗粥吧。
阿囡輕點頭。
老四見狀,與老大協力將其移至榻上,胸口經過束扎,赫然也有一硬傷。
老大道:老四留下保護姑娘。老四想說什么忍住了。
客棧前廳,天色暗了下來,油燈蠟燭燃起。
原來,四人皆來自六安,江湖人稱六安四杰。老大龍盤云,老二龍戲水,老三龍騰虎,老四龍在天。乃一父多妾所生。在秦末亂世之期追隨東陽陳嬰起義投奔項梁,后被傳奇戰將鯨布挖了墻角。弟兄四人各有一身的本領,每逢戰事互不分離,立下赫赫戰功。劉邦得了天下,四人隨布歸鄉。
蕭瑟的寒風吹動門簾,分割幾股掃向燭光。廳內時而陰暗,時而突亮。三三兩兩江湖客,把杯交盞。
廳內一角,一個怪客手持奇形煙斗,自酌自吸。蓬松散亂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飲至亢奮時,突然高歌一曲:大風起兮云飛揚,愛姬一去兮何處訪,淮南四怪兮自沒路,無敵神斗兮渴血嘗。
龍騰虎手握腰中斧柄,怒氣勃發。老大龍盤云只手摁住他的肩頭,以目示意: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先觀察敵情為先。
鄰桌兩位書生模樣,細看竟十有九成相似。一位搖頭晃腦地站了起來,問:敢問這位大俠,你這只煙斗想要飲誰人的血呀?
煙斗怪客哈哈一笑大聲道:誰拐了我的小妾,我的煙斗就飲誰人的血。
另一書生搖頭晃腦問:到底誰是偷香之賊呢?
遠處一位彎腰駝背,牙齒掉了大半的老太婆“鐸鐸”的笑聲響起,眾人不禁捂了耳朵,“據老太所知,恐怕偷香之人就在此間”。
煙斗怪客、書生同時隨之哈哈大笑。
龍騰虎按捺不住,噌地一聲拔出了斧頭,釘上了桌面,“想戲弄爺先問問它同意不同意!”
“哎呦~小老弟,難道是拐走了布老爺紅人不成。不如撇下她伺候奴家怎樣?”牙齒掉光的老太伸手臉上一抹,身板瞬間挺立,胸部高聳,竟變成十七八歲模樣,攝人形態足使任何男人心動。
龍盤云面不改色道:不老神仙孔小菁,雙胞書生吳銅包吳鐵包,煙斗怪客獨孤遲,一向安好。
其它餐客見形勢不妙,紛紛逃了出去,哪管風雪吞人。
龍盤云道:幾位江湖響當當的人物,卻做了官老爺的狗腿子,可笑呀可笑。
吳銅包嘻嘻一笑:六安四杰不在六安抱小妞,跑到如此荒涼之地,恐怕是做了見不得人之事吧。
掌柜見形勢不妙,嬉笑著過來:有話好說。
孔小菁嫵媚一笑,道:掌柜爺,你看姑娘這里漂亮不漂亮?粉紅的嘴唇嘟向掌柜,掌柜心都酥了。孔小菁在其額頭輕輕一吻,掌柜突然鬼哭狼嚎,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癱倒在地。
孔小菁沖小二伸出食指道:小哥哥,過來呀。
小二雙腿打顫,眼睛一翻,竟嚇昏了過去。
只見掌柜頭部腫脹黑青,幾無人形。
龍騰虎恨恨道:毒辣的老妖婆!此處關掌柜何時,竟然如此狠毒!
孔小菁向書生和怪客滴滴一笑,道:今晚這龍老三就是姑娘我的了,相信各位沒意見,嗬?
龍騰虎提起斧頭,叫道:老妖婆,廢什么話,亮招子吧。
孔小菁嫵媚道:爺你著什么急,此處人多眼雜,一男一女辦起事來豈能方便,隨奴家出去尋一私密之處吧。
說完飄飄然欲出門亭,赫然一身好輕功。
龍盤云沖二弟、三弟使眼色,低吼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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