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貴為天子，縱然是金口御言但也需要以理服人。”我面無懼色，泰然自若。“我朝素以仁孝治天下，如今我爹即將游行問斬作為兒女如何能逃之夭夭？傾城死不足惜，只是這泱泱大國卻沒有辦法給我武家冤魂一個公道。”我冷凝地眸子上蒙了一層水霧，看不清楚前方，我只知道倘若再不說那這輩子就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沉默。

依舊是不變的沉默。

我傲然挺立，如山般堅韌如水般靈秀，煢煢孑立。

“古有緹縈救父，今日民女愿仿效其法，終生入宮為奴為婢以免父親死罪！”我泰然而視在場眾人面色，不卑不亢地一句：“望皇上成全！”

跪坐在冰涼的理石地面上，我猶如一座石像，風雨不動安如山。堅定而決絕的眸子抬起望著太后溫然一笑，繼而將目光轉至威嚴無限的皇上身上，他面色沉著，不怒自威，雙目炯炯有神，似乎在做著極為重要的決定。

“民女的話講完了，任由皇上發落。”我低下高傲的頭顱，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講完這最后一句話。嘴角的笑意泛開如微波粼粼的湖面上一圈圈的蕩漾的漣漪，自然，平緩，律dong。

太后似乎甚為感動，“皇上，哀家也覺得此舉甚為不妥，三思而后行才是！”太后輕撫上右手食指上帶著的翡翠綠玉寶石戒指，“也可憐她一片孝心！”她太后的眸中轉過一絲懷念，隨后隱遁。

“老臣也以為不妥，請皇上三思！”百官中有一人直言進諫。

“請皇上三思！”眾人皆下跪求情。

皇上見眾人皆懇求，冷然從嘴角溢出一句：“朕意已決！”我的心瞬間被千萬年的冰川所層層覆蓋掩埋，他嘴角的狠絕比起四王爺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這就是帝王的無情，天家的威儀？

“拖下去，斬立決！”六個干脆利落的字，清晰明朗的從他金口中一個字一個的吐出，恍惚如迷霧皚皚，又如曉風殘月，無比凄涼。

我的心瞬間落入的冰天雪地中，渺茫的最后一絲希望被狠狠無情地澆滅了。兩行清淚落下，臉色慘白，渾然倒地。

侍衛一把拽起我的左右胳膊，欲將我拖出這威嚴殿宇。我如今只剩下哭與殤在心中飄蕩，沒有掙扎，亦無反抗，有的只是嘴角綻開的笑靨和竭盡全力后失敗的憂傷。

“住手！”殿內一聲大喝，止住了這不堪的結局。太后娘娘轉眸而視，長嘆一口氣道：“皇上如今連母后帶來的人都要殺了嗎？”她哀怨的凄眸中帶著幾絲淚光，閃爍無端。

“母后……”皇上聽聞此話，一時無語作答。

“哀家已經下了懿旨，暫緩武柏銓死刑！”太后的眸中除了凜然還有一種心傷，她或許是早就料到了皇上的舉動也或許是處于對我的憐憫和疼惜。

“母后你……”皇上錯愕之時，太后已經下了金階，徐徐走至我身前。她高貴地伸出右手，示意我起身，眸中盡是笑意和關愛。

我一時受寵若驚，緩緩將手抬起，在太后娘娘的攙扶下起身。“謝太后娘娘恩典！”聽到她說斬首已經暫緩，心中的大石也終于放下了。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來！

“皇上，武柏銓乃是先帝欽封的丞相，你如此這般草率行事，只怕是難堵悠悠眾口啊！”太后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何不成全了她的一番孝心？既顯我大齊仁孝之風又能令天下人信服，此不兩全齊美？”太后眸光一轉，側首望向金鑾殿上正獨自思量的皇上。

“母后的意思是……”皇上猶疑著恭敬問道，目光停留在太后握著我的手上，微微一怔，轉而釋然。

“徹查武柏銓一案，務必查個水落石出！以防奸臣小人作怪，蒙蔽圣聽，陷害忠良。”太后盛怒地眸子掃過身畔眾人，很明顯是講給他們聽的。“另外，遂了她的心愿，就讓她入宮為奴，待在哀家身邊吧！”太后嘴角泛出一抹笑意，淡雅嫻靜，慈愛安詳，氣高貴之氣質令人不敢褻瀆。

我的嘴角也不住地清揚，那是一種欣慰。

“來人啊！”皇上一聲命令，“即刻命人徹查武柏銓一案，不得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否則提頭來見！朕要整件事水落石出，不存任何疑點。”皇上盛怒之下終于還是妥協了，在自己的親生母親面前放下了他專屬于帝王的架子。

“母后，此女入宮為奴乃罪臣之女若留在您身邊，恐引來非議。不如……”皇上有些猶豫地望著我道，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異樣，轉而消失殆盡。

“也是！一切由皇上決定吧！”太后沉眸而思，眼中的哀傷無限的擴大，轉而憐惜地望了我一眼。

我不解其意，放大的眼眸直直地望著這個儀態萬方的皇太后。她如此幫我是為何呢？想來在這殘酷深宮之中，爾虞我詐，隔山觀虎斗才是“正道”啊！

“退下吧！”皇上有些疲倦地揮手屏退一眾官員。

偌大的宮殿之中，只剩下寥寥三人。皇上、太后還有我。

“母后……”皇上似乎想說些什么，欲言又止。

“皇上，你若喚我一聲母后就聽我一次。”第一次聽太后稱“我”，在她的兒子面前她卸下的那些偽裝只一個字就拉近了彼此的關系。此刻的他們不是皇上與太后，而是兒子與娘親，不是帝王天家而只是一普通的人家。

“兒子，明白了。”他們母子相視而笑，其樂融融。

我的嘴角也牽出了一抹笑，因為我的親人被救下了。縱使一生為奴，我亦心甘情愿。待到沉冤得雪那日，我自當酬謝神明保佑。

猛然一道凌厲地目光砸入眼眶，我不自覺地松開太后娘娘關愛的雙手，噗通跪地拜倒在他威嚴肅穆的天子腳下。

“傳眾嬪妃！”皇上威嚴喝道，目光恨恨然。

“不要怕，有哀家在。”太后在我耳畔輕語一句，一時錯愕。

“謝太后娘娘大恩大德，傾城今生定會銘記于心。”我朝她行大禮，以表我五內無盡的感激之情。

眾妃翩然入殿，佳麗如云，姿態萬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