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之時,荷葉殘,紅消香。一人獨坐水邊亭臺,回望一池睡茫茫。岸邊繁花,傲然枝頭,燦爛如春。此情此景,眼前浮現著我為那人在此地翩然起舞的情景,忍不住微啟朱唇淺吟道: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好一句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聞聲不禁愕然,藍玉公主!
只見她一身緋紅紫衣,雖滿頭珠花璀璨但仍然顯得清秀之極,明珠美玉般讓人不能逼視。只見她突然妙目一轉,嗔怒而視于我,眸中滿是憤恨。
“你……”我不知道她為何無緣無故來到這里。
“怎么,看到我很驚訝嗎?”她盈盈淺笑,嘴角含威,“四王妃?”極具挑釁意味的一句話讓我不禁心中酸澀。
“你這在嘲笑我嗎?”我不禁莞爾,淡然之至。
“我如何嘲笑你了?你可是皇上御賜的四王妃啊,難道你忘記了嗎?”她句句笑里藏刀,戳中我的痛處。
“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皇上曾經下旨,此處任何人不得踏足,否則殺無赦!”我厲聲喝道。
“是嗎?”她完全不以為然,嗤之以鼻。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知她為何對我充滿敵意,我自她們大婚之日便再也沒有與他們有過任何的交集,難道是……
“只是聽說王爺前段時間來看望過你……”她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只是聽到此處我的心就咯噔一下,怒火上竄。
“沒有!”我大聲喝道,“他沒有來看過我,只是我們之間做了一個了斷而已。”我愣愣地說道,面無表情,“他以后再也不會來這里的,你也不要來了。”我悶悶地說道,眼角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連忙擦了一把眼角的淚,走至一旁的水井側,提桶打水,再將滿滿一桶水倒至要洗的一大盆衣物中,水光濺濕了顏,打亂了心,淚水混合著水滴一起落下……
我坐于身側的板凳上用力洗撮敲打著衣物,也不理在一旁沾沾自喜的藍玉。或許看到我這個四王妃如此的低賤而她卻是如此的尊貴,她的心底會有無限的優越感而不再來找我的麻煩。
同為四王妃,她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是受不盡的冷眼嘲諷。哼,這命真是可笑!
“嘖嘖嘖……這是怎么回事啊?堂堂一個齊國的四王妃竟然要親自洗衣,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她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飄然入耳,襲入心房。
“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吧!只要你愿意,我無所謂!”我知道她是想趁機百般侮辱我,以報她曾經的恥辱和怨恨。
“是嗎?”她笑了,笑得狂妄不已。
我依舊躬身洗著手中的衣物,不予理睬,心中默念:我問佛:“說我,羞我,辱我,罵我,侮我,欺我,騙我,害我,我將何以處之?”佛曰:“容他,憑他,隨他,盡他,讓他,由他,任他,幫他,再過幾年看他。”
“來人啊!幫四王妃把衣服洗了。”她一聲命令,身后的幾個丫鬟急忙奪過我手中的衣物搶著幫我洗,我愣愣地看著她們不知如何所以。
“你這雙手不是用來做粗活的,而是用來與我比試用的,明白嗎?”她孤高的眼神掃過我的憔悴的容顏,宛然若神。
“是嗎?”我笑了,笑得痛徹心扉。“可惜我如今沒有資格和你比……”
“那你就努力爭取資格!”她笑得如花似玉,我心頭一陣陣的抽搐不安。
“我不懂!”我知道她是要我去討好四王爺,與她爭。我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難道她嫁給四王爺只是為了和我爭嗎?
“你聰慧過人,如何會不懂?”她厲聲喝道。
“原來是激將法!”我冷哼一聲,不做言語。
“倘若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怒目而視,兇光畢露。
“你想做什么?”我其實只是想安安穩穩地過完余生,難道連這都那么難嗎?
“我能對你做什么?”她一笑而過,繼而厲聲道:“把四王妃的貼身丫鬟給本王妃帶出來,杖責!”我知道它不敢打我,也不能打我,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會對小翠開刀。
“你……別打她!”我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才是真正的王妃,我算得了什么!
“王妃!”小翠被人從閣內拖出,置于長凳之上,幾個小廝靜候藍玉命令,手執大棍隨時待命。
“小翠……不要!別打她!”我一把扯著藍玉的衣袖道,“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身為王妃的貼身婢女,竟然讓王妃洗衣服,該當何罪?”藍玉信誓旦旦,“來人啊給我打!狠狠地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啪啪啪……”重重的板子打在小翠的身上,就如同落在我身上一樣疼。小翠悶哼著不喊叫,打在身上的板子更是此起彼伏,不堪重負。
“是我自己要洗的,不關她的事!”我緊拽著她的衣袖不放,可我知道這完全是于事無補的。
“別打她,要打就打我吧!”我撲到小翠的身上為她挨板子,身上火辣辣的痛一下接著一下傳來,小翠身上傳來了刺鼻的血腥味兒。
“小翠!你怎么樣?”她容顏慘淡,滿面汗珠,虛弱無力。
“姐姐……”她嘴角的一絲笑靨如燈火般湮滅了,繼而倒在了長凳之上。
“小翠!小翠!小翠……”我瘋狂地搖晃著她,只是四肢開始冰涼,氣若游絲,“這點痛,小翠受得了。你別管我了……”
“繼續打!狠狠地打!”藍玉嘴角的笑靨更深更濃。
一時悲憤交加,怒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想你與我爭!”她云淡風輕地一挑娥眉,“否則我就打死她!”她的話就如一道催命符緊緊抵縈繞在我心頭。
我伏在小翠的身上替她挨打,每一下都如萬箭穿心,重重地垂下眼皮:“好!你先讓他們住手!”我冷冷地語氣不容拒絕。
“住手!”藍玉厲聲喝止道。“你答應了?”她得意的笑在眼前晃蕩,久久不散。
我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她,繼而彎下我高貴的膝蓋,低下我這尊貴的頭顱,朝她猛然跪下,重重答一句:“是!”
藍玉,你不要欺人太甚!
既然你想我與你爭,那我就成全你!
“你做什么?”她一驚,繼而嬌媚得意地笑道:“四王妃,不必行此大禮!”
“藍玉,你做什么?”冷聲歷喝從不遠處傳來,激怒中帶著憤然。
遠遠地三人徐徐踱步而來,亦如初見那般英俊瀟灑,只是我卻早已是“人面不知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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