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動作再不快點,就留在這里自求多福。”寒一茹冷冷地說,聲音不大,聽不出波瀾。
“你對我—不會——溫柔點啊?”赫連浠慘白著臉,語氣卻有些戲弄。
“不走?”寒一茹沒有接他的話,只是漠然地望了他一眼,淡淡自答道:“那我走了。”,說完,作勢要走。
“好——好好,我的——我的姑奶奶,開個玩笑——都都不——不行啊。”地上的赫連浠驚忙改口,許是牽動了傷口,他輕輕悶哼了一聲,斗大的汗珠滑落鬢角,卻故裝無事,蒼白的唇,彎彎一笑,“可——可我自己——也也起不來啊。”
寒一茹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過一些異樣,又回身,輕輕地扶起了他,“先出宮。”
赫連浠低低地“唔”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好像霎時變了一個人。
宮門口,兩列侍衛時時刻刻駐守。顯然比先前進宮時,多了戒備。
是為了抓刺客?躲在雜物里的寒一茹,垂目望了眼自己,收了視線,又望了眼已經疼的闔目不語,傷口處血跡隱隱外滲的赫連浠,神色沉重了許多。
如此森嚴的門禁,如何出的去?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說話聲,應有兩人。
寒一茹心中一凌,這里雖可觀宮門,卻隱蔽雜亂,怎么會有人來?她倒不礙事,可赫連浠卻、、
寒一茹清眸一掃,便看到身邊不遠處紙坊著幾個紋有奇怪紋理的大木桶,隱隱有酒香從桶中溢出。
寒一茹打開了一個木桶的蓋子,發現里面的盛酒較淺,眸光一轉。立刻將赫連浠小心扶了進去,蓋上蓋子后。自己也急忙打開了一個盛酒較深的木桶,翻身鉆到了桶里,蓋好了桶蓋。
等來人走了,再可以鉆出來。
可誰料,來人竟朝著木桶走來。
其中一人嚷聲道:“這酒真不愧它醉生夢死的名字,味道當真不錯,有股讓人醉生夢死的勁兒!”
“噓,聲音可千萬小點,若是被人知道我們偷嘗了星國特意進貢的美酒,你我二人這小命可就沒了!”另一人警惕地低聲說道。
寒一茹躲在酒桶中,忽然覺得木桶一震晃,自己便有種騰空的感覺。
“哎呦,這邪了門了,這酒怎么這么重啊?”一人牢騷道。
糟糕,寒一茹心里暗叫不好,來人竟將她藏身的木桶抬了起來。
又聽得,另一人更為抱怨,“快別抱怨了,要不你試試我這桶,分量也不輕啊,就他媽跟抱一大老爺們似的!”
赫連浠也被抬起來了?她的心猛地跌落到了谷底。
不久,漸漸的顛簸感,將她的冷漠重新喚回。他們要將這酒抬去哪里?
這酒水本就深,寒一茹顛簸中連連被灌了好幾口。整個手臂都也泡在了酒水里,卻微微有種酥軟的感覺,襲上心頭。
寒一茹心里一驚,難道——
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如何逃出去。只能等他們將酒桶擱下,再想著如何脫身。
果然,不一會兒,顛簸感突然消失了。
酒桶一震,似乎是被人放在了地上。
寒一茹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酒桶里,只能期盼兩人快快離開。臉色有些憂色,赫連浠的傷勢,應該已經裂開了,是耽擱不得了。
終于,覺得有腳步離開。寒一茹便要出來,可卻還未動身,便又聞到另一個腳步聲傳來,雖然他的步子很輕,也許一般人耳聽不得,可一向耳力不錯的寒一茹還是聽在耳里。此人,身手上乘。
只聽得有人問道:“這可是星國送來的貢酒?”這個人的聲音,隱隱透著一絲絲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
送酒的兩人慌忙答道:“稟告安王,這酒正是今夜星國連夜送來的貢酒。”
安王?墨夷蕭云?寒一茹一怔。
“你們先下去。”墨夷蕭云淡淡地吩咐道。
“是!”兩人恭敬退下。
寒一茹搖了搖有些暈意的頭,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一片死沉,似乎是無人。
寒一茹悄悄地伸手,將桶蓋抬起了一條小縫,瞇眼向外瞧去。
不遠處是一個雕欄玉砌的亭子,淡月籠紗,娉娉婷婷中,金色的琉璃瓦居上,素白紗幔迎風輕揚,一串紫色木質風鈴高掛亭角,清脆作響。
亭里,白衣素錦的墨夷蕭云淡雅地端坐庭中,一雙清澈的眸子如晨星,顧盼生輝專心對著桌上的棋局,素衣勝雪,似秋水為神玉為骨,一派溫文爾雅,謙謙如玉,卻籠罩著些許內斂的清疏的風華。
他的對面,有一明黃色衣袍的男子,他長眉利似青峰,劍光霜雪,一俊臉彷如精雕,平靜的眼眸深處藏著讀不透的情緒,卻似乎可以把萬物都吸進去,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不過如此。正襟淡笑間,他隨心地拈起一枚黑子,穩穩地落在棋盤之上。唇角噙出一絲笑意,“云,你輸了。”
“皇兄的棋藝,到底是臣弟所望不及的。”墨夷蕭云淡淡一笑。淡雅地將手里的白子,投放回棋盒中。神情閑適,無異。
“不,云,你非棋差一招,而是心少一份絕狠。”墨夷蕭旌沉靜道。
寒一茹心頭微凜,這個皇上完全不像是在宴會上見過的皇上。他的沉靜,他渾身散發出的絕冷,他想掌握一切的霸氣,讓她不由地有些心驚。
冷眸一掃,看到四下無人,她將桶蓋微掀的更大了些。終于,望到了離自己僅有一米的另一木桶,是赫連浠所在的木桶?她的心一下子波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