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是梓欣在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看天，看看云，看看桃花，看看人。
哇塞，簡直美好的一塌糊涂啊有沒有。
不過有句老話怎么說的來著？物極必反，月滿則虧，是不是？
梓欣寧愿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兩句話。因為她見到了穆璟。
如此狼狽的穆璟。
當時她正在桃花林里繞來繞去估摸著哪棵樹能最先結出桃子，突然就看到了穆璟。
那個在青|樓風流倜儻放浪形骸的穆璟，此時除了“狼狽”再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
“你，你是，穆璟？”所以見到他的時候，梓欣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是沒有認錯人。
一襲墨衣已經撕裂了幾個口子，有幾處顏色深下去，應該是鮮血。梓欣甚至能想象到學子在衣服上洇開，凝固，變成一塊一塊硬硬的突起。原本凝匯天下風華的桃花眼也黯淡的光芒，眼角的倦意像水波一樣一圈圈散開。長發蓬亂，風塵仆仆。
“是我。”他的聲音也變的喑啞。煩躁地揉揉頭，看向梓欣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熱情。“你還好嗎？”
“還好。”梓欣點點頭。
——這個場景……不知道應該怎么描述，反正，她是適應不過來。有一點壓抑。
“那就好。”穆璟點頭。“他已經死了。”
“他？”梓欣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禁驚呼一聲。“真的嗎？”
“真的。”穆璟見她的神情終于露出一絲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驚喜，也忍不住笑了。“他確實厲害，不過，還好我有知秋幫忙。”
“太好了。”得到確定，梓欣真的感到高興了。
——就像一個噩夢。現在噩夢終于結束了！這種感覺……去包夜high一下？
梓欣這里還美滋滋地想著，就聽到那邊穆璟的聲音傳過來：“小玉，跟我回去吧。”
“噯？”美夢被突然打斷，梓欣不禁愣了一下。“……呃？”
“你也看到了，江湖不是好玩的地方，你永遠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什么人，跟我回去吧，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了啊！”穆璟的目光熱切而充滿期待。看著梓欣依舊是一臉茫然，連口氣都軟了下來。“我保證，這次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帶你回去的決心！我愛你，我不能就這么把你放在這個江湖上！什么身份什么門戶，通通見鬼去吧！我只要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男人的目光執著而熱切，梓欣一瞬間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拒絕。
——為什么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呢？
梓欣也說不清楚。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雖然這句話放在這里也怪怪的，但是事實卻是就是這樣啊。
“那個……我……”梓欣咬著嘴唇，兩只手死死地攪在一起。那個“不”字就是死活說不出口。
——人家是拼死了命救你啊！
——你這么做會不會太沒人性啊！
——哎呦，要死了，怎么辦啊……
“她不能跟你走。”一個聲音穩穩傳來。
兩人同時抬頭，看到夕陽里桃花中一抹淡黃徐徐踱過來。
“她不能跟你走。”向晚一直走到梓欣旁邊，站定，說。“因為，她要跟我在一起，永遠。”
“……”梓欣原本是要下意識地反駁，話到了嘴邊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仰著頭傻傻地看看向晚。
向晚垂眸一笑，順手將她的頭發捋到耳后。轉頭看著穆璟：“還有問題么？”
沒有問題。
穆璟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他已經看清楚了那個人是誰。
“你一直躲著我，就是因為這個人？”穆璟轉向梓欣，慢慢問。
——說不是啊！
——告訴我，你不是因為這個人才離開自己的啊！
“我……”梓欣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是向晚已經接過話。
“是。”向晚這么說。
“好。”穆璟點點頭。低下頭笑了一下，滿嘴苦澀。
——自己拼了命，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他人作嫁衣裳？
——但是，天底下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他？
“好。”穆璟又說了一次。“或許你的選擇是對的，他，確實要比我強很多。”
穆璟是對梓欣說的。但是梓欣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也沒有看見向晚唇邊飄上的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
“不得不說，你贏了。”這次是對向晚說的。向晚不置可否。穆璟自嘲地笑了笑。“怎么總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呢？”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但是梓欣總覺得還是要說點什么吧……
穆璟的話，她都聽不懂。若干年后當她再回想起這時的一切，或許會嘲笑當時的天真吧……
“不要說對不起了。”穆璟長出一口氣。將目光從梓欣身上移開。“我要走了。”
梓欣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她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啊！
突然，耳邊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顧小玉，或許，我應該恨你吧……”
“噯？”
但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穆璟已經不見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許，從此就真的再不相見？
畢竟是了了一件事。
但是并沒有預料中的輕松感，反而有點沉重。
不知道他是怎么打敗東方傕的。但是在他浴血奮戰的時候自己在干什么？喝茶？賞花？
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沒心沒肺啊……
“我是不是特差勁？”梓欣問。
“為什么會這么覺得？”向晚奇怪。
“說不清楚。”梓欣煩躁地甩頭。“就是很差勁。”
“這幾天你的壓力太大了。”向晚輕輕攬住她，吻著她的長發。“休息一下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天塌下來，也不用你抗啊。”
梓欣眼眶一熱，眼淚就要掉下來。趕緊上手擦掉，心里不禁嘲笑自己：什么時候眼淚這么不值錢了？
“向晚。”梓欣伏在他袖子上，含糊地說。“不管你接下來要去哪里，都先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么忙？”向晚看著她。
“送我去冷石吧。”梓欣閉上眼睛。“我想哥哥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