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回北海有段日子了,這一次一直不在自己的房子里住。畫畫也不知道畫好了沒有?他住在寺里。那里有的是房子。空氣也好。
迎春花又開了吧?
已經很久不去看畫家的房子了。那座在向陽里有著迎春花襯托的房子。
在他的幫助下,南柯的神話人物雕塑已經有了買主,而且畫家路子廣找到了一家好買主,竹林寺那里的手續要過一下戶,畫家想把那地兒拿下來,他也是一個喜歡獨處的人,那里的景無疑千金難買。關于出讓竹林寺,開始南柯當然不肯,南柯的大姐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我更是反對南柯再與那里有什么關系。
南柯有時也是匪夷所思的一個人,這那里,他一個人做什么事完全是即興的,比如,有一陣子遠遠近近許多人家要給死去的先人墳上立墓志銘,他也欣然去寫去刻,一時竹林寺里橫七豎八的全是墓碑,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氣氛怪怪的。
但有誰知道南柯的感受呢?
那一陣,我也是鬼迷心竅,畫家與僧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坐而論佛,研究畫畫,喝茶品經,有時會把我喊去。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怎么樣,做了母親后,突然覺得自己一切都被孩子牽制住了,自己的天地中有一個不會說話不會交流的孩子,十分浮躁,因此,畫家讓我去我便去了。我喜歡聽他們談話,與身邊的那些人的家長里短真的不一樣,讓我學到很多。
南柯中午不回家,整天在外,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反正他是有單位的人了,做的又是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也不再像過去那樣關心他。
春天,寒冷,陰風,流行性疾病,還有我不知從何而起的頭疼病,我的心情也不好。
那一陣我把畫家當作了解悶的藥與治頭疼的良方。
直到有一天,岳琪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一趟。說是關于南柯的事,我聽了心一拎。
于是我去找他。路過精神病區,沒見上次見過的情景,沒有病人呵呵呵地笑。
岳琪說,南柯來找過我。
是嗎?我漫不經心地問,南柯與岳琪是多年的朋友,找他聊聊也好。
見我無聲,岳琪說,你不問問為什么?
我一下子起了反感。他以為他是什么人?我與南柯好與不好與他有什么關系?我更不喜歡岳琪這樣的賣關子,因為我與他的確不是很熟。
岳琪說,這一陣南柯有些情緒波動,他跟我也不愿意說得太明白,但好像有個畫家,南柯認為他介入了你們的生活。
畫家?
是啊,他說這個畫家他能夠給你所要的一切。
一切,我要什么了,南柯為什么不跟我說?
南柯是個自尊的人。岳琪有意無意地說。
岳琪明顯地站在了南柯這一邊。這讓我從小就有的叛逆心又起來了。南柯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孩子,我與他是平等的。即使他是一個病人,對我,也只是不幸。如此,我何嘗不是受害者。
我是南柯的妻子。可是南柯很要面子。
岳琪還在自以為是地說,你是個聰敏人。南柯說他在第一眼看到畫家時就知道他與畫家在你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他也看到了畫家看你的眼神。
眼神?畫家什么眼神?
是啊,他說畫家愛你,從一開始至現在。
南柯一定想多了。我分辨。
岳琪說,不過,我相信南柯的感覺是對的。
我沉默。
南柯說--岳琪欲言又止。
說什么了?
作為他的心理醫師,我是不應該告訴你,南柯相信我才來跟我談心。但是,為了對他病情有利,我覺得我必須告訴你。
說什么了?
南柯說,一天中午睡午覺的時候,你做夢了,哭著喊子川…子川……你不要走!
天,子川?我命中陪了一輩子的男人?
他是我的烙印。
子川是畫家的名字,這個名字我幾乎從不叫出口的。
岳琪當然沒有說謊。
我平靜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岳琪說,我理解你。
理解我?我愣了一下,心理有些厭惡他這樣自以為是的熟絡與親近。
岳琪說,讓我們一起幫助他吧。
謝謝。我轉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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