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聞言又懶懶地躺回矮榻上。
“姐姐恕罪,可來遲了。”肖蓮蓉自顧坐下,喝了一大口茶。
“說哪里的話,反倒是我要給你道喜了。”肖氏開門見山,“張媒婆方才在我房里,說起一個人來,是員外郎家的小姐,十八歲,配修容剛剛好。”
“讓姐姐費心了。”蓮蓉一點就透,這個問題也是討論過很多次:“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問著問著,掏出手絹擦擦眼淚。“自從他父親過世,家里一個幫忙的人都沒有,讓我操碎了心。”
“別總哭哭啼啼的,他素來孝順,總會明白你的苦心。”夫人有些不耐煩。“只是要過幾日才能有回音。”
“不急、不急。”蓮蓉收收哭腔。“只要家世清白,小門小戶也不要緊。”
夫人暗自腹誹,就他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還妄想娶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嗎?小門小戶就算抬舉了。
“算起來,嘉兒也有十七了。姐姐怎么想呢?”蓮蓉問。
夫人呵呵笑出聲:“請妹妹來,正是為了此事呢。”
“過幾日,文昌侯府要來下聘,雖說香兒是過門做妾,可人家是大戶,禮數也做的周全。只是那人,妹妹你也知道,不規矩。說是這次,大哥代替弟弟過來,我就想著,讓仙嘉多接觸些,若是能讓大少爺看上,也就……”
蓮蓉心下明白,是讓自己說服修容跟仙嘉保持距離呢。
夫人把話點到后,見肖蓮蓉還是個明白人,握住她的手,“修容在禮部做的可順心?”
“主事是相公以前的同仁,還算照顧。”
“那就好。如若不然,還打算請老爺四處打點一下呢。”肖氏有些自得。修容的父親原是禮部主簿編修,后來病逝。按照朝例,本是不能承襲的。肖蓮蓉來求她,總算禮部侍郎與司馬威交情不錯,謀了一個禮部禮儀編修的職位,雖然沒有品,也算是吃上官家飯。
“勞煩姐姐費心。”肖蓮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明知道是客氣話,還是得滿懷感激。
“你我親生姐妹,不許說這樣的話。”肖氏心情很是不錯。“終究啊,文官不如武官威風啊。”
肖蓮蓉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么,還是沒能說出口,只是順口答應著“嗯。”
肖蓮蓉是肖氏叔父之女,只比肖氏小幾個月,是肖氏的堂妹。當初肖氏作為姐姐先出嫁,姐夫司馬威還只是一個守城門的衛兵隊長,自己大言不慚。“一個草莽武夫能有什么出息,我呀,要嫁就嫁讀書郎,端得以后好做狀元夫人。”
如今幾十年過去,姐姐成了五品給事中夫人,自己則是一個七品文吏的遺孀。當日的嘲諷,成了今日洗刷不掉的恥辱。
如今,姐姐還一心想著讓仙嘉攀高枝兒,大抵是從司馬香身上得到了啟發。
說起來,能攀上文昌侯府這門親,還與她頗有淵源。
因著修容到了說親的年紀,來她家的媒人絡繹不絕。當娘的,總希望兒媳婦是完美的,長得閉月羞花,為人賢良淑德,最好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問得多了,便與媒婆熟悉起來,聽說城東的文昌侯府,老侯爺正張羅著要為二少爺尋一門親,是填房不說,還只是個妾。
說起來倒是豪門大族,只是這二少爺的品行,實在是令人咋舌。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成天尋花問柳花天酒地不著家,原先的夫人過門兩年,據說除了洞房花燭夜見過夫君一面,就再也沒見過。命倒是好,一舉生了個兒子,結果長到一歲后,病怏怏的,膽小怯懦,不愛說話,不與人親近。
實在生活無望,便三尺白綾了結了性命,留下個可憐的兒子。
那少夫人家也是名門望族,自然是不依的,鬧上門來,據說要上金鑾殿討說法。
侯府理虧,只得好言安撫,風光大葬不說,還許下諾言:二少爺今生今世不再娶妻。
可兒子孫子沒人照顧,總不能孤苦終老,最終兩家協商,二少爺就算另娶,也不得為妻,只能終生為妾。
男人靠不住,還要給個有病的孩子當后媽,饒是如此,許多姑娘還是趨之若鶩。
只是,文昌侯府是大家門戶,那些窮苦人家的姑娘自然看不上眼,至少也要找個門當戶對家的姑娘。
可但凡家里有點勢力的,誰愿意把女兒送到那個火坑里去煎熬,更何況前面還死了一個,此事便在經媒婆們口耳相傳,傳到肖蓮蓉耳朵里。
肖蓮蓉立刻想起一個人來,司馬香。
頓覺得是個好姻緣,立刻把情況跟媒婆一說,文昌侯府一聽,兵部給事中的二小姐,盡管是庶出,可家世清白。誰不知道司馬威是自己奮斗,從一個小小城門守備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江家祖上也是戰功顯赫,因而受封侯位,世襲下來,對軍人出身的家庭,格外看重些。
一拍即合。
肖氏本一心想把仙嘉嫁入名門望族,只可惜自己本身小門小戶,攀不上,現在借著司馬香這個機會,若是真能跟侯府攀上親家,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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