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池塘邊，正是花香微醺，微風碧波的時節，滿目綠色，湖面上星光點點。司馬香一時陶醉，嘴里就哼出一段小曲兒來，是王菲的《紅豆》，此情此景，倒是相襯，初秋的風還是有些寒冷，司馬香站了一陣，正要抬腳挪地方，就聽一陣爽利的笑聲。

回頭看，卻是清綿陪著樓氏過來，樓氏手中拿著一本薄薄的冊子，笑著道：“本來新媳婦拜完長輩是要庭訓的，只是你知道，雖說你是續弦，卻是妾侍的名分，是沒有資格庭訓的，委屈你了。大娘只好把侯府的家規戒條拿給你，有空多翻翻看，自己學著些，不懂的，問你婆婆。”

司馬香頓時心里有些反感，就算事實如此，可剛來就提醒自己的身份，是個侍妾，這個樓氏，看來是封建禮教的忠誠守候者啊。不敢多說，趕緊行禮，拿著家規回院子里研讀去了。

司馬香如今住的是寒江苑，與二夫人薛氏一墻之隔，只是從她進門，這個婆婆似乎就沒什么好臉色，既不正眼看她，也不交代叮囑什么。

江望寒不在，她也不了解情況，只得暫時不作處理，由得他們去。心里想著，日后熟悉了再說。

渾渾噩噩混了一天，晚上江望寒也沒回來。司馬香本不指望他，自己洗了便睡。

第二日一大早，懶覺都沒睡完，莫莫便來叫著。

司馬香向來賴床，拖拖拉拉不愿意起。

有個伶俐的丫頭從外面進來拿換洗的衣服，見莫莫叫不起來，好心提醒道：“少奶奶必須早起到各房請安，今兒個第二日，還要去各房回禮。”

按照道理，新媳婦拜見公婆長輩，各房都有見禮，她也應該在次日回禮，只是肖氏無心教導，并沒有告訴她，如今這丫頭這樣說，叫她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勉強起來梳洗，又在嫁妝里面挑了些好東西，按照份例分好，一房一房送過去。

大夫人仍舊是和藹可親的收了禮物，二夫人薛氏笑笑，把禮物留下來，三夫人寧氏撇撇嘴，有些看不上，不過也沒說什么。

司馬香明顯能感覺到，她們都在對自己保持著距離，也不好多留，只送完禮物就回去了。

倒是送到清綿姨娘房里面時，她熱情款待，將不舍得喝的好茶和點心都拿了出來，倒讓司馬香覺得自己的禮物太過于寒酸。清綿很是體諒：“若是出手闊綽，只怕幾位夫人心里不高興，你本來是填房，風頭可別越過了她們去。香兒，我說的是實話。”

司馬香并不介意，感激她的直言，不由得多留了會。

到江望濤的聽濤苑時，柳淑嫻倒有些像大夫人的做派，滿臉堆笑，卻始終不親近，接了禮物也是歡笑聲聲，卻不打開看，只讓丫鬟收了去。

司馬香聽過柳淑嫻的家世，是先祖親姐姐益善長公主的孫女，家世顯赫身份尊貴，架子是有的，只是家中教養極好，又因為一直無所出，在府里時間久了，樓氏并沒有虧待過她，并不跋扈。現在學著當家料理部分事務，也有了一些主母的風范。

回去的路上，經過上次的池塘邊，湖水清澈，里面幾尾肥大的鯉魚游來游去，司馬香看著新鮮，靠近去，蹲下身來，撿一根樹枝逗弄著。

“那邊有人挨罰了。”莫莫大嗓門帶領司馬香看過去，見池塘對面，一個瘦削佝僂的身影直直跪在地上。因靠近池塘，為避免滑倒，這條小徑上，全部鋪的都是鵝卵石，打赤腳踩上去都受不了，何況膝蓋跪著。

惻隱之心一動，司馬香走過去，是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媽媽，頭上已經有了些許白發，臉上滄桑枯黃，見著她們來了，便低下頭去。

莫莫眼眶都紅了，嘴唇動了動，看著司馬香。

問起來，才知道劉媽媽是管理池塘的仆役，今兒早上三夫人最喜歡的那條肥鯉魚死了，惹她不快，非要說是劉媽媽沒盡心盡力，罰她在這里跪上兩個時辰。

司馬香有些于心不忍，想了許久，還是嘆口氣道：“莫莫，扶老人家起來吧。”

劉媽媽急忙擺手：“少奶奶您心好，可您剛來，三夫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老奴一把年紀了，沒事的，跪習慣了。”

司馬香越發憐憫，親自去扶她起來：“莫莫，你去三夫人那里，回了她，就說我有事找劉媽媽，能不能少跪些時候。”

莫莫一溜煙跑過去，司馬香就陪劉媽媽在池塘邊上站著。一刻鐘的功夫，莫莫跑回來，擦擦汗道：“三夫人說了，這次就看少奶奶的面子上，饒了劉媽媽。”忍了一忍，似乎沒忍住，又說：“哼，聽著好聽，話里話外不就是看您新來的，說是讓著您些么。”

劉媽媽臉上顯出愧色，似乎因為連累司馬香愧疚。

眼見到第三日回門，江望寒還是一點回家的樣子也沒有，大家也從不問起，好像侯府沒有這個人，就連江昊，也甚少從他嘴里聽見爹爹的叫聲。司馬香到底是按耐不住，起身去隔壁問婆婆。

說起這個親婆婆薛氏，司馬香簡直沒脾氣，成天就悶在屋子里，偶爾逗逗江昊，跟她話說的甚少，只有大夫人樓氏來了，才勉強有些笑意，好生招呼著。

上次洗衣服的那個丫頭見司馬香因此而不快，寬慰著道：“二夫人自從生了二少爺，從來郁郁寡歡，二少爺又不聽話，老爺也不喜歡，連帶著不喜歡二夫人，她便一直跟自己生氣，少奶奶不必太顧忌。”

司馬香也懶得去巴結討好，作為妾侍，回門倒沒那么講究，姑爺陪或者不陪，都是情理之中。陪你回去，說明你得寵，不陪，也不算壞了禮數。

不過別說江望寒，司馬香自己都不愿意回門。到了那日，帶了莫莫和碧文，抱著挑選的禮物，往府門外走去，一輛馬車早已經備好了，司馬香本想走回去，一路慢慢逛著看著，只是古代規矩，連回門也要趕時辰，再看看馬車夫蓄勢待發的架勢，想必是不成了。只得提著裙擺爬上去，莫莫陪在里面，碧文在車門口坐在邊上。

司馬香本不愿意帶碧文，只是她是肖氏欽點的陪嫁丫頭，回娘家不跟著，難免說不過去。現在見碧文坐在門口搖著腿左顧右盼，享受的很，笑著道：“我倒是羨慕碧文，可以瞧瞧外頭的光景。”

自從穿越過來，頭幾天全是為了生計發愁，偶爾想出去也被管家攔在家里。好容易去文昌侯府賀壽，結果被肖氏看得死死的，更是對熱鬧的街道有了許多向往。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司馬香，如今手里有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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