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萍一聽這話,乞求的眼神望向薛氏,薛氏見司馬香拿話堵她,愈發(fā)生氣,手一甩,端著小步走著,不管了。艷萍東張西望半天,見薛氏回頭對她使眼色,急忙小步子跟上去。
江望寒見薛氏發(fā)話,也不再說什么,只看了司馬香。
莫莫趕緊順著臺階,把碧文拉下去干活去了。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無語,江望寒開口道:“我去賬房那里,看看二房這些日子的賬目。”
司馬香點點頭,在他出門時,終于把忍著的話說出來:“婆婆那里……。”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今兒個為了護著碧文,當著下人的面讓薛氏難堪,若是碰見個強勢的人,早就發(fā)落她這個不尊重長輩的媳婦了。
薛氏雖說有些不講道理,甚至可惡,但性子到底是軟弱,每次沖撞,都沒當真把她怎么樣?,F(xiàn)在冷靜下來,心里隱約有些不安。
江望寒似乎沒聽見,大踏步走出去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司馬香伸伸懶腰,把一直看著的書放下,信步走出院外。
寒江苑在文昌侯府西北角,后面有一片小竹林,平時除了待在自己屋子里,多數(shù)就在小竹林邊緣走動散步,一來各房都還不熟悉,免得打擾;二來侯府太大,初來時逛了好幾天,漸漸沒了興致,也就算了,倒不如屋子旁邊的這一片綠油油的細竹來的賞心悅目。
一邊走一邊款款擺動,司馬香學著書里要求的蓮步姍姍,慢慢往前挪,卻隱隱聽到微微的低泣聲。
司馬香略略疑惑,寒江苑在侯府最深處,并不是什么必經(jīng)之路,幾個丫頭也都在院子里,怎么這么晚了,還有人在哭。
靠近一看,一個單薄的身子,肩膀微微顫抖,倚著幾棵細細的竹竿,嚶嚶抽泣,帶著那竹子一搖一搖,沙沙作響。司馬香試探叫了一聲:“盼兮?”
那女子身子一僵,像是受了驚嚇,慢慢轉過身,滿臉淚痕,哭得妝都花了,不是江望寒的同母妹妹江盼兮,又是誰?
急忙湊上去,掏出帕子給她擦臉:“這是怎么呢?!?/p>
盼兮想必沒料到晚上還有人出來,見是司馬香,情緒一下子脆弱起來,身體像系在竹子上,一動不動,只低聲啜泣。
司馬香見她一臉戒備,不打算說,也不以為然,畢竟自己來了快一個月,與她也沒見幾面。因為與望景年紀相當,薛氏那時候生產(chǎn)完沒調理好,落下病根,因此江盼兮從小就離了寒江苑,搬去大夫人住的院子與望景一同長大,甚少過來,不說見江望寒與她,就連薛氏,也很少見她請安。若說交情,一點也無。
將盼兮掉落在地上的手帕撿起來,再把自己的帕子塞到盼兮手中,司馬香嘆氣道:“有什么事情想開些,女人,除了嫁人,也沒有別的法子能改變命運。若實在不愿意,那就想辦法搏一搏前程。盡心盡力,就算不能成功,也無愧于心了?!彪m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哭成這樣,司馬香隱約覺得,肯定與下午薛氏來說的婚事有關系。
轉身往回快步離開,給她留點顏面和空間。就聽見盼兮用帕子掩住了嘴,大聲哭起來,只是聲音被蓋住,只發(fā)出嗚嗚的,類似小野獸般的嗚咽,讓人聽著心酸。
司馬香也幾乎要落下淚來,自己何嘗不是像她一樣無助和無奈。穿越過來,受盡肖氏白眼和司馬仙嘉的欺凌,憑著一點點膽識,總算日子好過些,又被關禁閉直接嫁到侯府,一絲反抗的余地也沒有。雖說自由了,也算個主子,卻在短短兩個多月,嘗盡迎高踩地,輕賤蔑視之苦。好在江望寒不曾強迫她,如此不管不問,倒順了她的心,因此不管府里人怎么看,于她來說,沒什么所謂。
因著江望寒這幾日都在家,菜色又要好一些。
這日江望寒吃完飯,就往司馬香懷里就丟進一個紙包:“你過去看看盼兮,她這幾天挺傷心,你勸勸她?!?/p>
司馬香愕然,平時看他對這個家不聞不問,倒是還惦記親妹妹啊。想著上次見盼兮哭泣后,后面怕她尷尬,并沒有特意去看望,偶爾在各房請安時碰見,也是一句話也說不上,悄悄兒過去。
今天見江望寒吩咐,雖說是假夫妻,可在外人面前,面子是要做足的,點頭道:“要不要帶昊兒?!?/p>
江望寒置若罔聞,大踏步走出去。
司馬香撇撇嘴,換了一件厚一點的衣裳,擋擋風,帶著莫莫和韻蓮,起身出門。
盼兮住的院子有些遠,從寒江苑過去,幾乎要穿過大半個侯府。想來上次盼兮在后院哭泣,多半也是跟薛氏吵架的緣故,難怪近來請安都來的少了。
盼兮院子里靜悄悄的,干凈簡單,她的待遇比司馬香要好上許多,然而,比起各房各院又差了不少。一來尷尬庶女身份,她娘是平妻,本不該算庶女,可跟樓氏所出的倩兮比起來,又不是嫡女;二來薛氏軟弱。
像夢兮,因著有個能干的、身份尊貴的母親寧氏,雖然是庶出,可吃穿用度樣樣比著嫡女的標準。寧氏的郡夫人封號,比樓氏的侯爺夫人,差不了多少。更何況,樓氏若被休離,侯爺夫人的稱號自然不在;可寧氏就算被休回娘家,皇上欽賜的誥命,也是尊貴在身。
母親的榮耀和子女的待遇,休戚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偏偏薛氏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依附著樓氏,樓氏說將盼兮嫁給那個沈國公公子,薛氏便一口一個好賢婿的勸盼兮就范。司馬香好幾次都想問,這女人沒長腦子,智商是負數(shù)嗎?
當然,這么說自己的婆婆,是很不對的??煽炊嗔搜κ蠈鞘涎月犛嫃模瑧?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司馬香索性對她死了心。沒什么智商,性子又懦弱,偶爾能發(fā)發(fā)威管教下自己,也算是她的樂趣罷。
碧文跟跟薛氏房里的丫頭們接觸比較多,很快就傳回話來:“二夫人嫌棄小姐家世不好,人又愚笨,本來在并非有心為難小姐,她本在大夫人打壓下,日子過得小心謹慎,也是可憐的很。只是架不住大夫人挑唆,說小姐身邊的丫頭都敢數(shù)落她,不給小姐一個下馬威,以后二房,她就會被小姐踩在腳下,當不了家了?!?/p>
司馬香點頭,如此解釋,算是在情理之中,也符合薛氏的性子,沒有主見,對樓氏盲從。只是未免傻到家了,卻不想,自己再不濟,也是二房這一脈,怎么會打壓她這個親婆婆。
碧文捂著嘴巴,湊近司馬香耳邊小聲道:“她自然擔心,小姐,你不知道,二小姐從前,因為看不慣二夫人怯懦的樣子,搬了出去,如今因為婚事,早已經(jīng)跟二夫人徹底鬧翻臉了。親生女兒尚且如此,二夫人自然是看誰都不順眼的?!?/p>
司馬香這才明白薛氏為何總一副苦大仇深,戒備森嚴的模樣,笑著對碧文說:“看來這個差事,你倒是干的挺好,以后也好好干,爭取跟巧兒她們打成一片,小姐我,也算是伯樂識得千里馬。”
碧文疑惑道:“伯樂是誰?”
司馬香無力的翻個白眼,想想解釋起來太費力氣,打了個哈哈過去了。至于薛氏,便更不愿意來往,只保持一定的禮貌和距離。
知己知彼,并非為了戰(zhàn)勝誰,不過是想在這規(guī)矩森嚴,人情冷漠的侯府,能夠求的一點安穩(wěn)度日的空間罷了。
盼兮聽見院里有人來,急忙亮了燈,江望寒進去,拿眼看著司馬香。
司馬香會意,將布包從懷里掏出來,打開一看,卻是一只晶亮璀璨的綠鐲子,成色清透,看起來價值不菲。
拉著盼兮的手,把鐲子套上去,剛剛好,司馬香開心的笑著:“這是哥嫂的一點心意,你這幾日也別太煩心,這不是事情還沒敲定嘛,總會有轉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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