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管事在呵斥下人，那下人唯唯諾諾連聲應了好幾個“好”，又踩動落葉的聲音，往這邊走出來。

司馬香渾身一個激靈，就要開口叫喊，她無所畏懼了，只要能避開眼前這一劫，被休棄，被趕出去，怎樣都好。

誰知道樓正明比她還迅速，馬上拋下司馬香，幾個急匆匆的腳步聲隱沒在花圃里，從后面的空隙鉆出去了。

司馬香渾身癱軟，無力的倒在地上，雙眼空洞而迷茫的望著天空，深秋帶著的寒冷的空氣，一點點鉆入她的肌理，深入骨髓，冷得叫人害怕。

一雙冰涼的小手扶著她起來，并沒有驚叫和詫異，只拍打著她身上的落葉和灰塵：“他走了！”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道明了這個人是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的，司馬香聽見這溫柔的聲音，剛才的恐懼感一下子席卷全身，將臉埋入那人的肩膀，安靜的趴著。

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卻是一個臉熟的面孔，正是那日同莫莫一起跪著領罰的秋菊，打的不重，這么快就好了。

司馬香開口道：“謝謝你！”才覺得嗓子啞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無聲哭泣過的原因。

秋菊臉上帶著朗然，擺擺手道：“二少奶奶既然沒事，奴婢送你回去吧，出來怎么也不帶個人？”

這句話突然讓司馬香一個警醒，秋菊既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那剛才呵斥她的那個人，定然也全部瞧見了，不由得擔心了看她兩眼：“剛才是誰和你說話？”

秋菊捂著嘴笑了，看著司馬香擔憂的神色，扶著她站起身來：“奴婢沒辦法，自編自演呢。少奶奶放心，今日之事，奴婢絕不會跟旁人提起！”說完又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司馬香，豎起三根手指頭：“我發誓！”

司馬香看她認真的神色，想起剛才猶如天籟般的模仿，松了口氣：“演的真像，一點也聽不出來。你到這里來干什么？盼兮吩咐你的？”

秋菊的臉色黯淡下去，失落的道：“那日挨了打，二小姐就將奴婢趕了出來，做做末等的打掃丫頭。”

司馬香疑惑，頓時又釋然，不由得將胳膊從秋菊手中不著痕跡的掙脫出來：“既是如此，你趕緊回去忙活吧，別耽誤了事情，回頭挨罰。”

她以為她做的挺好了，既不露聲色，話也說的委婉，卻只見秋菊“噗通”一聲跪下，眼淚都急出來了：“二少奶奶，秋菊是冤枉的。”

司馬香身子一僵，立刻站定了。

那日侯府的人守在沈國公府，強行將她們帶回來，司馬香心里已經有數了，自己的行蹤，就是莫莫和碧文知道，而盼兮，最親近的就是秋菊。

若不是有人透露了，樓氏派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她們，還采取的守株待兔的方式。休養這些天，因著莫莫和碧文都沒有異動，她也只好將疑心擱下。甚至還有點私心，覺得不可能是她們。

剛才聽說秋菊被趕出來了，聯想到那日秋菊挨打要更輕些，必然是討了樓氏的歡心，那就只有一樁，行蹤是秋菊泄露的。

思及此，司馬香甚至安了心，還好，還好不是自己身邊的人，幾乎一下子就選擇了相信，默不作聲的避開秋菊。

秋菊很是聰慧，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司馬香剛剛受了驚嚇，若非必要，不可能排斥自己送她回去的，說不定巴不得有人陪著壯膽。

小姐冤枉她不聽她解釋也就罷了，二少奶奶，自己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也是如此看待自己，若是不澄清，把這罪名坐實了，以后在侯府，還怎么待得下去？只能賭一把。

畢竟，這件事情，除了與二小姐有關，剩下的，只有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待人，一樣的謙和而親厚的。

“秋菊用身家性命保證，那日您和二小姐的行蹤，奴婢絕沒有透露半句，至于信不信，還望二少奶奶明察。”態度堅決的看著司馬香：“二少奶奶若是不信，也無妨，只是身邊的人，怕還是提防些好。”

話已說完，起身就走。又想起來什么，對司馬香補充道：“那日提醒大夫人去沈國公府抓人的，是三夫人。”

這就是再提點自己，從三夫人處下手了。司馬香早已經從莫莫口中知道這些，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對秋菊道：“你還是陪我走一程吧。”

她突然覺得這個丫鬟很聰明，從剛才她假扮兩人說話嚇走樓正明，而并不是直接出來與他照面；從剛才她知道她的委屈和別人說了沒用，因為利益相關的，唯獨她司馬香而已。不管自己相不相信她，真的都會聽她的話，提防著莫莫和碧文一些，畢竟，她不敢擔保，沒有下一次。

秋菊摸掉眼淚，上來走在司馬香旁邊，不敢扶著，只有意無意的聊一點府里的事情。

見院子近了，司馬香笑著對她說：“今兒個的事情，再次多謝你。”

秋菊堅定的點點頭。

靈兒正扶著莫莫下床走路，兩個人的傷沒有自己愈合的好，估計還得好幾天呢，司馬香看著莫莫和碧文，心里頭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兒。

人心叵測，自己待了這么久，卻一直忽略了這個生存，最重要的因素。

嘆口氣，司馬香難得沒有問候她們，自顧自回房看書去了。

如是過了四五日，等莫莫和碧文傷好些了，又把那院子里的兩個婆子打發出去，活還是自己干的好，干凈，且放心。

吃罷晚飯，幾個人站起來收拾碗筷。江望寒不在，她們四個人便一齊吃飯，莫莫是習慣了的，在她的帶動下，最抗拒的靈兒，也慢慢接受了。

司馬香那日聽了樓正明的話，這幾天一直在思量這件事情，好容易等她們都好了，嘆一口氣，叫住莫莫和碧文，問道：“這幾日，你們可聽到什么風聲沒有？”

莫莫和碧文一直臥床，一齊搖了搖頭，司馬香把在廚房洗碗的靈兒叫進來，悵然若失道：“你們沒聽見，靈兒肯定聽見了，二少爺要休了我。”

莫莫和碧文一聽大驚，齊聲道：“小姐……”眼眶都紅了。

司馬香看著靈兒：“你別隱瞞了，想來，你聽到的，比我聽到的還多，是嗎？”

靈兒皺皺眉頭，欲言又止，司馬香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且說給她們聽。”

靈兒終于開口道：“二少奶奶，奴婢出去干活時，聽她們說，三皇子那日說的話，讓大夫人較真了，又說你平日行為不端，帶壞二小姐，等二少爺一回來，就寫休書！”說完很可憐的偷眼瞧司馬香。

司馬香毫無動怒，反而笑著說：“這就是了，和我聽說的一樣。看來是真的。我是這么想，與其被侯府休棄，回去估計也沒臉活著，不如趁江望寒還沒回來，我就……”

伸出食指和中指，前后交叉擺動，做出一個走路的姿勢。又接著道：“成功后，莫莫和碧文，你們肯定會被作為知情不報，被趕回司馬府。靈兒是侯府的人，好在我平時沒讓你在屋里伺候，可能會吃點虧，你堅持說你不知道，她們也不會為難你，知道了嗎？”

似乎被這個大膽的想法給嚇蒙了，幾個人面面相覷，半天沒說話，最后還是莫莫先反應過來：“奴婢跟小姐一起走，不然小姐出去，可怎么過活呀。”來了侯府，例銀每個月都被克扣，身上的錢用的所剩無幾，小姐要跑路，連個盤纏都沒有，又不會繡花又不會干活，還不餓死街頭？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