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是個聰慧的人,知道這種事情純屬猜測,從來不敢往外說,兩個人面面相覷,唏噓不已。就聽莫莫愁眉苦臉的喊道:“這樣縫,得把人縫累死,也許棉花還不夠。”
司馬香轉過頭去,莫莫正吮著指尖,想必被針扎了,這一晚上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了。
看著所剩不多的棉花,司馬香計上心來,干脆的道:“別那樣縫了,就把所有的棉花都放到你們手上的三件加棉背心里吧,剩下的冬衣我再來想辦法。”
莫莫憋著嘴問道:“小姐你有什么辦法?”秋菊也急忙說:“我們不怕累的,還是按原來的縫,冬天沒有棉襖過冬怎么行呢?”
司馬香把臉一板:“照我說的做,肯定有棉襖過冬。”
幾個人將信將疑開始拆線,司馬香讓他們拆完先去睡,明兒個再繼續縫制,自己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怎么樣才能撬開寧氏的口,讓她把銀子吐出來。
翌日又起了一個大早,不等莫莫她們進來伺候,就粗略收拾一下,準備去寧氏那里,推開門一看,外面竟然下起了雪,地上鋪了薄薄一層,一陣寒霜撲面而來,吹的臉生疼。
司馬香咬咬牙,疾步向寧氏院里走去。同樣不等丫鬟婆子通報,大力推開門,寧氏似乎沒料到她真的敢來,熱乎乎的小米粥剛端上桌,司馬香就迫不及待的接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吃著。
暖烘烘的,真好!
再看寧氏面前一疊油燜兔肉丁,下米粥是最好的,幾大筷子夾完,囫圇吞棗咽下去,直把寧氏看得目瞪口呆,辱罵的話都不知道如何說。
呼啦呼啦幾大碗米粥下去,司馬香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向寧氏道了個謝,大踏步走了出去。
剛出門,就聽見屋里杯盞碗筷摔在地上的聲音,心里不由得痛快極了,由著她在屋內大發脾氣。
寧氏雖然蠻橫跋扈,但終究是大家閨秀,從小教養是有的,第一次碰見向司馬香這等無賴之人,一時竟然沒能力反駁,對于司馬香來說,任何惡毒的言語攻擊,都是水油不進。
雪下了半日才停,碧文等在外面掃雪,不多時進來說盼兮來了。
司馬香迎出來,盼兮裹著粉紅色兔毛披風,手里捧著暖爐,在兩個丫鬟的護送下過來,聞著屋里一股子煤炭味道,不覺得皺了皺眉頭:“二嫂屋里味怎么這樣大。”
司馬香笑著道:“沒辦法,灰碳用完了,只能用黑炭。”
盼兮捂著鼻子,拉著司馬香的手:“這味兒太大了,你們屋里用的真快,到我屋里去說話吧。”司馬香不好推卻,更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只得跟著穿著厚衣裳走出去,秋菊又拿出披風給她系上。
盼兮厭惡的看了秋菊一樣,沒有說話,一出門,便對司馬香道:“二嫂怎么敢用秋菊那樣的丫頭,她都被我趕出去了。”
其中的關節,司馬香自然不好對她言明,也沒必要對她言明,這樣一個大戶小姐,說了她也未必懂。
只得笑笑說:“看她掃院子挺可憐的,留著做些粗活。”
盼兮畢竟思維簡單,沒有多想,只提醒司馬香小心點兒,司馬香對她道謝。
進了盼兮的院子,雖然也很清簡,但比起自己那里,還是要強多了,她屋里人不多,又把秋菊打發走了,也沒添新人,灰碳倒是用不完,吩咐丫頭包了一些給莫莫帶回去,拉著司馬香進了閨房。
司馬香還未坐下,盼兮就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道:“二嫂,你猜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司馬香疑惑道:“不是跟大娘去廟里上香么?”一大早馬車轱轆轱轆的,府里都知道,有女眷出行,總是興師動眾的。
盼兮拉著司馬香坐下,絞著小手帕羞澀的說:“我見著他了。”
“誰?”司馬香隨口反問,待看著盼兮神情蕩漾,面紅耳赤的,心下明了了大半:“沈公子?”上次挨板子的時候,樓氏說會幫盼兮找機會讓她見見的,果然還是做到了。
盼兮愈發羞赧,幾乎要把頭埋到胸口去,用小聲的話“嗯”了一聲。
司馬香逗趣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說說看,怎么樣?”作為嫂子,她還是希望盼兮能幸福的。
“我沒敢細看,大約是不錯的。”盼兮飛快吐出一句,又有些緊張,似乎想起來當時的情形,把背倚靠在塌背上,滿臉期望。
司馬香怕她被蒙了心,提醒說:“不是說有病?”
盼兮斷斷續續的才把話說清楚,原來樓氏并未事先告訴盼兮,今兒個去見沈公子,盼兮也不疑有他,規規矩矩上完香,卻在佛堂遇到福陽公主,樓氏便送福陽公主出廟,一個年輕后生在外面候著,福陽公主叫道:“俊輝,過來見過侯爺夫人。”
沈俊輝便是沈國公家的大公子,盼兮還以為是巧遇,悄悄兒從后面偷眼看過去,只一個瘦削的年輕人,長的眉清目秀,就是身體消瘦了些,說話行禮都是客氣有涵養的,心中大喜。
回府的路上樓氏問她看的怎么樣,盼兮才明白這不是巧遇,是有意的安排,話還沒回答,臉已經羞紅了一半,樓氏看得明白,知道她默認了。
這種女子出門私會男子的事情,自然不能大聲嚷嚷,盼兮無疑是喜悅的,只是這喜悅,卻不知道如何分享,闔府上下,唯有司馬香是真心實意替她籌謀,也能接受這種事情的人,因此迫不及待的便來找。
司馬香還是不放心,如此看著很好,怎么外間傳聞病的很重,又問盼兮:“你可知道他是什么病?”
盼兮笑嘻嘻的開心著:“我起先也想問來著,但是看著人精神,而且現在這天寒地凍呢,能在廟外面等那么久,應該不是什么大病,先前傳的嚇死人了。”
似乎怕司馬香不信,又信誓旦旦加上一句:“福陽公主說,本不嚴重,只是拖著不見好,想娶親沖喜,成親后,就大好了。”
司馬香這才卸下心中大石,真心實意恭喜起盼兮來。
心里又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強硬起來,把該發給自己的銀子,一分都不能少的拿回來,盼兮大婚的時候,還得給她添箱呢,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晚上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第二日起來時,白雪皚皚,整個侯府都被雪蓋住,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世界,不少丫鬟老婆子開始打掃,畢竟路太滑。
司馬香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到寧氏院里時,鞋襪都濕透了,凍得直打哆嗦,她給自己訂的時限,也就這幾日,若是寧氏死活不讓步,她只有另外想辦法,下雪不冷化雪冷,等到化雪的時候,這些夾棉衣服,怕是完全頂不住了。
寧氏卻早已經端莊坐著喝茶,丫鬟們正把吃剩的飯菜一點點往外收,像是突然看見司馬香一樣,露出得意的神色,故意叫嚷著:“哎呀,真是,香兒也不早些來,今兒個三娘飯吃的早。”
司馬香見她面有得色,想來不知道誰想的辦法,故意將自己一軍,大聲笑著,看著旁邊抱著漿洗衣物的丫鬟說:“三娘不用客氣,吃不上飯不急,三娘真心疼我,就給我件衣裳穿吧。”說完不等寧氏反應,就沖那丫鬟吼道:“還愣著干什么,不去給我尋衣服。”
那丫頭被吼的不知所措,焦急萬分的看著寧氏。
司馬香也不管她,徑直上去翻翻扯扯,把寧氏的褻衣都扯了出來,最后選了一件厚實的棉背心,在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寧氏怒不可遏,大聲道:“還愣著干什么,扶二少奶奶回去。”
司馬香把兩個來抓她的丫鬟擺開,將鞋襪脫掉,環顧四周,見里間床榻上擺著一雙繡花鞋,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進去拿出來就往腳上套:“媳婦兒鞋襪都濕了,怎么回去呢。三娘借我穿一穿,明兒個反正要來吃早飯,就再還回來。”
寧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氣得直打哆嗦,無奈又撕不下臉面,看著司馬香把鞋子套在腳上,只能無奈的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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