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阮庭方回來了,帶回四個戰戰兢兢的年輕太監,四人在勤政殿上跪了一溜兒,個個埋首低頭,都恨不得地上立刻出現個坑把自己埋上。
“見了王上還不說實話?”阮庭方說著,抬腳在最側面的那人屁股后重重踢了一下。
“王上恕罪!”此人開口就請罪,“奴才,奴才今日并未隨娘娘去鴻寧閣!”
堯雋彎眉一挑,冷冷地說:“你再講一遍!”
那人與身側的三個人相覷片刻后繼續回稟:“本來,奴才們知道今日要送娘娘去尚清宮,早早就收拾妥當等候在雅昀宮正門處的靜候室了。可娘娘出來得晚,我們幾個在靜候室等得渾身發冷、手腳僵麻。宮中一名小太監見我們如此候著,便提了半坦酒來要我們暖暖身。我們幾個把那半壇酒喝光,誰知,喝下之后就倒地沉睡過去。醒來之后才知道,娘娘已經出事了!奴才們貪嘴喝酒誤了事,王上恕罪!”
說完,四個人磕頭如搗蒜。
“這么說,你們四個根本就沒跟隨娘娘出去?”堯雋細瞇起眼,腦中一陣盤桓,此事竟有些撲朔。
“是,奴才四人一直躺在靜候室內,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
堯雋一揚手,“阮庭方,這四人失職誤事,著交由你處置。”
四人被阮庭方帶走后又等了半盞茶功夫,桂娥領著雙喜到了。
“啟稟王上王后,奴婢在雅昀宮到處都找不到念兒,只得先領雙喜姑娘來回話!”桂娥跪倒后正面回道。
“什么?你沒找到念兒?”堯雋和久沫兒都吃了一驚。
“阮庭方,你立刻帶著桂娥和手下人再去找,通知內務府在王宮各處嚴密搜查,務必查到念兒的下落!”
念兒不見了,四名抬攆的太監又根本不是雅昀宮的人,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念兒串通他人謀害貞妃?否則,為何事后她卻不見了蹤影?堯雋心中疑惑。
桂娥心中也是焦急,忙跟著阮庭方出去找人。
勤政殿上,雙喜詳細地把事情的經過稟告了一遍。
“你們出了鴻寧閣,坐上步攆?那抬攆的太監你可認識?”堯雋問。
“這個——娘娘出宮時,是四個眼生的人抬著,說是內務府新進的人,奴婢想著這是內務府總管的安排,也就沒細問。”雙喜回道。
“這么說,你和娘娘拐到牡丹閣,吩咐念兒和那四名太監原地等候,結果他們都不見了?”
“正是!奴婢當時焦急萬分,想著趕緊讓念兒去給王上帶信,誰知卻一個人也沒瞧見。恰巧碰見一個路過的小太監,我就讓他趕緊到鴻寧閣見王上。沒過多久,久沐漓將軍趕到了,將軍說要趕快送娘娘去御醫院,奴婢想著將軍是王上極為信任的人,定不會出差錯。誰知,娘娘她——”說完,雙喜開始伏地痛哭。
雙喜所言與久沐漓說的情況有部分是一致的,比如小太監傳話,貞妃昏倒,雙喜的請求等等,只是這前后之事還是弄不清楚。
念兒與那四個陌生的抬攆太監到底在哪里?
那四人究竟是什么人?
久沐漓抱著貞妃停在路上拉扯不清,事實是否真象他所說的那樣?
……
王后在旁邊默默聽著,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雙喜停止了哭泣才開口道:“你先回去吧,好好伺候你家娘娘,此事王上還要繼續追查,你若想到什么要及時回稟。”
“是!”雙喜掏出手絹抹了把眼淚站起來告退。
關于四名陌生太監的事情,只有內務府總管盛有財清楚。
然而,被傳到勤政殿的盛有財聽說此事后卻一頭霧水,滿面疑惑地說:“宮中招收新宮女太監一事早在王上入主王宮兩月內就都解決了,近三個月內務府根本就沒有新進什么人。即便內務府往各宮送新人,也都是有禮制的,有回鄉、病故、遣退的老人,才會相應補充新人進去。再者,就是各宮娘娘們覺得人手不夠,想多增加幾個。即便如此,也沒有只往一宮派人的道理,從正央宮、鳳儀宮往下,各宮的建制是多少太監、多少宮女,多少侍衛等都是有定例的,不得隨意增減。”
盛有財說得條條在理,他兀自強調了一大串道理就是在表明:內務府根本沒給貞妃娘娘送太監。
難道這四人不是王宮里的人?堯雋心頭一動,那么念兒也必早已不在宮中了。
堯雋猜想的沒錯。
王上王后二人一直在勤政殿坐到快早朝,阮庭方帶著桂娥終于回來復命,在宮中大肆搜查一遍之后,他們連個人影子也沒看見。
不但念兒杳無蹤影,那四個抬攆的人也連丁點蹤跡都尋不到,五個人悄然失蹤。
此事發生得如此詭異,讓堯雋深感不安,王宮雖大,可處處守衛森嚴,五個大活人如何逃過守衛們的視線?如若真有人能做到來去自如,那他和后宮的安全豈不是如同笑話?
堯雋眉頭深鎖,一語不發。
從進入周祗那天他就是小心謹慎的,周祗,是他奪了別人的國家,他在此根基尚淺,所以處處留心是必須的。自己安排的幾名隨身侍衛各個武功高強,身邊的暗衛也有數名,王宮的每個角落他更親自去查看過,留在王宮的嬰氏王族的那些人也早就派了人監視,如此的嚴密謹慎,為何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念兒?想到她——堯雋心中更是升起疑團重重,早就懷疑她的身份,也特意觀察留心過,數日下來覺得她的言行表現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才不再起疑。
是自己大意了嗎?
這件事和念兒到底有沒有牽連?
到底是誰要謀害貞妃腹中的王嗣?
……
枯坐了一夜,將這些問題想了又想,還是沒有頭緒,只覺得頭腦昏沉,視線模糊。
阮庭方拿著黃袍來催他上朝了,作為正央宮太監總管,他明白:后宮事情再大,也不能影響到前朝的政事。
堯雋挺身下了御座,雙手揉了揉太陽穴,正要出門,回頭望著御座旁的久沫兒,王后病愈不久,身子虛弱,居然在這里陪他坐了一夜。“你先回宮吧,這件事情還要繼續查訪,務必找到念兒,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