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晚膳,堯贏就到正央宮等著王兄了,左一圈右一圈地在大殿內外不停地走來走去,看得周圍幾個伺候的宮女眼都暈了。
天黑透了,頭上明亮的星星點點爍爍地閃著,本來還想再耐心等待一會的堯贏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將懷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煙火彈掏了出來。
巧蓉挑著燈籠在堯贏旁邊站著,彎腰瞅著二殿下仔細把那根煙火棒豎在地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己也不敢問。
堯贏從巧蓉的燈籠內用紙捻引了火將煙火棒上的引信點燃,“嗤啦”一聲,含著火引的信捻瞬間被爆出亮光,眨眼后沖天而上竄出火紅色的焰火,如一道火焰彩虹直升上半空。
火焰瞬間照亮了王宮的半個天空,巧蓉驚得張著嘴,心中暗道:這二殿下好奇怪啊,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他怎么跑到正央宮來放焰火了?
焰火放完,堯贏坐回勤政殿外的外殿等著堯雋。等待中的時間過得很慢,分分秒秒都是熬人的……
四個執勤的宮人看著枯坐著的堯贏不敢吱聲,昨日他等了一夜,今天不會又打算再枯坐一夜吧?堯贏坐在外殿的大椅子上,哈欠連天的四名宮人無精打采地站在旁邊。
一直盯著外面昏暗宮燈的院落,堯贏看得眼睛都快發澀了,眼眶發酸,只得仰頭休息一會。
“二殿下要是熬不住就回尚清宮歇息去吧,那個——王上他今夜不見得回來呢!”巧蓉見堯贏有些困倦,趕緊在旁邊勸導。
堯贏搖頭,“不必,王兄今夜定會回來!”
對于哥哥的為人,兄弟多年相處下來,堯贏還是清楚的,雖然他有時過于冷靜、沉穩,但絕對守信守時。除非王兄不在周祗都城,那就沒辦法了。
正在大殿內外眾人都等得困頓不堪、低頭打盹的時候,堯雋急匆匆回來了。
堯贏見哥哥回來,當即跳將起來奔了出去,抓住救星似的搖著堯雋的手:“哥哥怎么才回來?讓弟弟好等!”
堯雋似是趕路趕了一陣子,稍微吐出一口氣步同堯贏回到正殿上。“好多年前的玩意你還能用上,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不去尚清宮休息,跑到我這里做什么?”
“哥哥快坐!”堯贏殷勤地拉了勤政殿內堂的椅子給堯雋,“十萬火急的事,念兒出事了!”
堯贏本以為堯雋聽完必定疑惑,要問他事情的緣由,可堯雋的反應卻正好相反,他點了點頭,回道:“這件事我知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虎旗營水兵訓練基地,你也知道,羅茈的水軍都是我一手訓練的,久沐漓不懂水上訓練,孟長浪又是水賊出身,我便去那里駐扎了一些時日。關于念兒的事情,靈妃已經派人告訴我了,這件事她的確有重大嫌疑,正央宮死了一名與她交好的宮女,靈妃又當場抓住她,并找到圓櫻的尸體,還從圓纓身上搜出贓物來,念兒無人證物證能脫干系,我既交給靈妃處置后宮事務,這些事情自然要交給她全權處置!”
“什么?正央宮死了一名宮女,這和念兒有什么關系?什么贓物?”堯贏聽得不太明白,追問道。
“靈妃懷疑,是念兒指使那名宮女偷竊宮中財務出宮販賣,被抓住之后又怕責罰,那宮女便自殺了。靈妃在后殿清室發現圓纓尸首時,只有念兒一人在場,并且她當場從念兒身上搜出一件宮中的寶物。”堯雋平和地解釋。
“胡說!這絕不可能!”堯贏情緒激動,“這件事肯定不是念兒干的,這是栽贓陷害!”
堯雋見堯贏一下子就火了,皺眉安撫他:“這件事是后宮之事,即便是朝堂上的巡撫督察辦案,也是需要證據的。你要相信,靈妃能還念兒的清白!”
堯贏仍然不肯罷休,“我不信!王兄這么說就是偏袒靈妃,說不定就是她背后指使人陷害念兒。讓栽贓的強人審問被陷害的苦主,哪有這樣的道理?”
堯贏與堯雋在大殿上爭論不休,堯贏堅持要堯雋給靈妃下旨放人,堯雋堅決不同意,最后,堯雋擺出國君的姿態說道:“王弟,這是周祗的王宮,你必須要注意分寸。即便念兒是你的掌案,但她也是周祗王宮的人,你無權過問!”
堯贏見堯雋無論如何不肯答應讓靈妃放了念兒,知道此事王兄心中已有準則,不得已只得懇求道:“那——王兄可否陪弟弟去探望一下念兒,我不知她被靈妃關在何處了,心中甚是不安。”
堯雋見王弟面色焦急,思索了一會點了頭,“也好,我隨你速去速回,明日早上虎旗營水寨有我特意安排的項目訓練,我必須去當場查驗。”
堯雋遣阮庭方帶路,與堯贏一起來到管役司。
掌司董力被阮庭方從起居室叫了起來,匆忙頂著官袍出來接駕。“不知王上駕到,董力見駕來遲罪該萬死!”
“起來吧!”堯雋擺了擺手,“領我們到關押念兒的監室去看看,這兩天她有什么情況嗎?”
董力揉了揉眼,困惑地說道:“王上,念兒姑娘因昏睡不醒被靈妃娘娘帶走了呀?”
“什么?昏睡不醒——被帶到哪去了?”堯贏不等堯雋發話,上前一把薅住了董力的衣領子。
董力咧著嘴搖著頭,“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昨天就被帶走了,她只是暫時關押,不歸我們管役司管理!”
堯贏用力一甩,董力趔趄著倒退出好幾步才站穩。
“王兄,一定是靈妃暗中作梗,念兒肯定有危險了!”堯贏心中焦急萬分,也顧不得堯雋答應不答應,便催著阮庭方說:“快去朝熙宮找靈妃!”
阮庭方看了看堯雋沒動腳步,只聽堯雋說:“走吧,前面帶路!”
“是!”
三個人往管役司白跑了一趟,趕忙又轉道去朝熙宮。
此刻,在朝熙宮的一處懲罰宮人的監禁室里,念兒躺在一張鋪著草綠色床單的床上,已經醒轉過來的念兒勉強用胳膊支撐起上身,才稍微活動了一下,就覺得嗓中涌出一股濃稠的黑紅色粘液,她趕緊偏頭朝身側的地面吐出去,一片難看的污漬粘在了地面上。
靈妃拿著一張手寫的供狀,站在旁邊:“念兒,你在這張供紙上按了手印這件事就結束了,按宮規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你怎么如此不合作?”
“不是我做的,你卻誣賴我,我如何能認?”念兒忿然。
“不是你做的,我們那么多人那么多雙眼都看見是你,你不承認有什么用?”靈妃冷笑。
“哼,欲加之罪!”念兒扭頭不理靈妃。
“你既然醒了,這件事我也不想拖著,若你再昏睡上一兩天,我又要等了。驚動了王上可不好!來人,幫著念兒姑娘認罪!”靈妃大聲命令外面的侍衛。
兩名侍衛應聲進來,扭住念兒要將她的手按到一塊紅印泥上面,念兒坐在床上努力掙扎,可右手食指還是染上了一團紅色印泥。
侍衛死死抓著念兒的胳膊,在那張寫滿字的供狀上赫然按下了一個紅色的手印。
本就虛弱之極的念兒極怒攻心,眼前發黑,胸中潮涌一般將一口鮮血噴在了床上。
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