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紗,朦朦朧朧,似是一層輕紗從天而降,映襯著花樓外高懸的大紅燈籠散發出的紅暈,多了些動人心弦的曖昧氣息。兩相混合,在這秋夜里增添了無限的迤邐風光。
燈紅酒綠,歡聲笑語,饒是雲城是如何的蕭條,唯有這里,是個不夜的溫柔鄉。
溫柔鄉,英雄冢。
“小姐,這個地方你不該來的。”柔兒在身側小聲嘀咕道,“雖然小姐有功夫防身,可是這里終歸是煙花之地,不免沾染了俗氣。”
慕容融白凈的臉上映著紅光,只出神看著不遠處的花樓。良久靜謐,才開口說道:“柔兒,你跟了我多久了?”
柔兒惶恐,忙低下頭道:“五歲時被小姐收留,一直跟在小姐身邊,如今也有十年多了。”
“知道便好。”她向來不喜多話之人,即便是像柔兒這樣打小跟在身邊的,這些年來,支撐她的只有爹爹臨終前的那番話。為了慕容家,為了爹爹,她失去的太多,以至于有時候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只是一介女子。
跟在身后的乞丐這時站出來指著前方的花樓說道:“那就是雲城最有名的花樓了,剛掌上燈,不過小姐你還是換一身打扮,這樣進去……”他笑笑,不語。
慕容融知曉他的意思,側過頭對柔兒囑咐:“去跟我弄一套衣服來,記得要華麗一點的,還有,再準備五百兩銀子,他們兩人各五十兩。”
一聽到銀子,兩乞丐雙眼頓時放光,沒想到,這個外來的大小姐出手這么闊綽。
“不用急著謝我,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幫忙的,也希望你們盡心。”慕容融打斷他們的道謝,禮尚往來,互不相欠。
“那是肯定的,小姐只要托附近的乞丐說一聲,小人一定立馬趕到。”
夜風吹過,吹起了一陣的涼意。攏了攏外衣,慕容融若有所思。
雲城花樓里,處處散發著濃郁的脂粉香味,一進來頓時覺得身上暖和多了,美女如云,一飽眼福。難怪那么多的男人寧可留戀溫柔鄉也不愿回家,這的確是個好地方啊!
慕容融甚少穿華麗的衣衫,可今日特意作了一個富家公子哥兒的裝扮,衣服都是上等的料子,溫潤光滑,面上更是清秀,在這脂粉堆里,讓人不覺眼前一亮。
花樓里的老媽媽眼尖,心花怒放,想著又來一個公子哥兒,瞧這小臉蛋,當然,最主要是他的荷包……應該夠分量。忙迎上前去,香絹撲在慕容融的臉上,嬌笑道:“貴客眼生的很吶!”
眉一挑,應答如流:“小生是隨家父經商路過貴地,逗留數日實在無趣,聽說這里……很熱鬧哪!”眼角瞥見一姑娘由遠及近,眉目一喜,贊道,“國色天香,這一趟沒白來!”
老媽媽是個很識趣的人,喚過那個姑娘:“如鶯哪,快來招待這位公子!”
名喚如鶯的女子,行至跟前盈盈一拜,美目流轉,聲音婉轉動聽:“如鶯見過公子!”四目相對,如鶯心下一驚,好個俊俏的公子!而且看這身裝扮,應該是個富家公子哥兒。
慕容融臉上飛過兩朵紅暈,直直盯著面前的如鶯瞧著,老媽媽何等明白人,當下囑咐了如鶯:“好生照顧著公子啊!”
“知道了,媽媽。”
老媽媽掩嘴,帶著曖昧的笑意轉身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如鶯羞答答地貼身倚在慕容融身上,好在慕容融不是第一次來這種煙花之地。以前談生意時,有些人就喜歡定在花樓里,談完生意順便留宿溫柔鄉。
其實細細一想,這里也沒什么可怕的,不過同為女子,她對她們少了些鄙夷,更多的是同情。
“不知姑娘的琴藝如何?”她調笑道。
“公子聽了便知。”
她們在樓上的雅間休息,如鶯撫琴,她側耳傾聽,可是心思卻飛到了另一邊。乞丐說這里男女通收,怎么之間女子不見那些面首?
她不好直接向如鶯細問,大約喝了三杯茶之后,她起身道:“我去如廁。”
“公子小心。”如鶯美目流轉,含情脈脈。
慕容融不覺打了個哆嗦,這被同性欣賞……還是這么曖昧的目光,頭皮有些發麻。可是嘴上還是應承著:“這個自然,自然。”
雖然尋著如廁的借口,可絕對不是要尿遁,慕容融在樓里先溜達了一圈,然后就繞到花樓后面的茅房了,那三大杯的茶水下肚,可真不是說著玩的。
到了茅房前,她猶豫了,現在是進男廁呢還是女廁呢?
穿著打扮是男兒身,可她畢竟是個云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萬一里頭有人……正想著,不遠處急急跑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愣在茅房前的慕容融,而后小心翼翼地進了茅房,將緊緊關上。
慕容融有些尷尬,走了兩步,還是回過頭去,試探著挪步到男廁前,問了聲:“有人嗎?”
無人應聲。
眼珠子在四下巡了一番,貌似沒人,這才進了男廁。
剛要下蹲,忽然一聲巨響,茅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心下一驚,忙站起了身,目光朝著門口望去,卻不期然撞進一雙深邃幽然的黑眸里,逆著月光而立,只覺得此人身形高大,生生擋住了透進來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