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她從沒想過會見到這個傳說中的“戰神”。而且他和她想象中的人差異甚大,她心目中的戰神應該是手握兩把大刀,肩上挽著一把長弓,皮膚黝黑,濃眉大眼,下巴是粗黑的胡碴子,身穿金色鎧甲,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絕對不會是眼前這個風神秀逸,長相妖孽的小白臉!
她還是不太相信此人就是傳說中的戰神,因剛醒來腦子還不是很清楚,將心中疑問脫口而出:“你當真是容梓墨?”
“你認識我?”眉眼一挑,黑眸中閃過一絲趣味。
她冷哼一聲,不屑道:“只是覺得傳聞,言過其實。”
“怎么說?”
“我為什么要同你說?”
他從旁拉過一把椅子,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道:“你如今在我的船上,自然要對我唯命是從。”
“如果不呢?”她反問。
“這個嘛……”他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把你從船上丟下去。”
慕容融欣然一笑,說:“那趕緊的吧!”她的笑容,令他眼前一亮。
他見多了美人,或是嬌笑,或是笑靨如花,或是媚笑,卻沒有一個女子的笑容如她一般的……如沐春風般的溫暖,輕松,不帶一絲惺惺作態。
他回憶道:“那日你著男裝,想不到原來是個女嬌娥。”
收斂笑容,冷眼相待,脫口道:“關你屁事。”
如此簡潔的四個字,干脆利落,簡明扼要,倒是叫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竟然翻了個身,將背丟給他看。容梓墨找不到反駁之詞,只得帶著怒氣暫時離場。不過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又回來了,手上還端著一盤精致可口的綠豆糕。
“餓了吧?來,說幾句好聽的爺我就賞你一塊,如何?”他得意的將盤子遞到她面前,以美食誘惑之。
她微微側過臉,以一種看奇葩的神色藐視他一眼,翻了個白眼又別過頭去。受制于人,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先靜觀其變。
可他偏就不如她的愿,坐在她面前,撿了一塊綠豆糕往嘴里塞進去,還嚼得津津有味,生怕她不知道這綠豆糕有多好吃。一連吃了三塊,卻不再動手。
“怎么不吃了?把這盤子也吃了才好。”
他飲下好幾口茶后說:“太過甜膩。”
她諷刺道:“方才不是津津有味的嗎?”
“那是做給你看的。”
“……”她語塞,他倒是老實。
見她語塞,他倒是心情大好,語氣頗有興趣地說道:“其實我并不愛吃甜的。”
“哦。”她意興闌珊。
“你說見到我本人之后,覺得言過其實,為什么?”他還是執著于這個問題,因為第一次聽到有人是這么評價的。他名聲赫赫,另敵人聞風喪膽,手上沾染的鮮血不計其數,卻偏偏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你聽錯了,我并未說過。”她不想理會他,蠕動了一下身子,以示抗議。
他卻不如她的愿,將她又掰回來,逼她直視與他。
他目光清冽,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讓她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她現在應該想辦法離開這里,而不是跟他對著干。這種高高在上的人,越是忤逆他,就越是來勁,不如順他的心意,他反倒覺得興致缺缺。
含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她說道:“其實容元帥若想知道,可去茶館,那里每天都有說書的人。”
“那你說說,他們是怎么議論我的?”
她抿了抿嘴,抬眸覷了他一眼,流利地說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更有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謀。”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半響說:“可這是事實啊!”
慕容融顯然低估了此人的臉皮的厚度,他大概不知道“謙虛”二字如何寫。
“可是,元帥是否聽說過‘功高震主’?”世代的皇帝都怕臣子的功勞太高,最怕失去民心。臣子一旦比過了皇帝,那么皇帝必然會擔心自己的皇位不保。所謂伴君如伴虎,亦是如此。
他訝然,漆黑的眸子里透著亮光,對她的直言不諱并不生氣,只是反問道:“你可知剛才那番話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真要我的命何必要知會我?”若是沒有一點看穿人心的本事,欲退還進,她懂。
容梓墨坐直了身子,愈發覺得她有趣,以眼神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她直直看著他的眼,問道:“我和元帥素無瓜葛,只是不知元帥將我這番‘請’來是何意思?”
“你那么聰明,應該知道。”
“不知。”她咬牙道。
他邪魅一笑,戲謔道:“本元帥瞧上了你,做我的侍妾如何?”
聽到這番話,她心里極度的生氣,可是面上還是一派淡定之色,笑道:“元帥說笑了。民女無才無德,不敢高攀。”
“本元帥不在乎。”原想看她臉紅,卻不曾想這女子可不好忽悠啊!越是不好忽悠,他就越有興致。他最擅長的就是與人周旋,戰場上稍微錯一步就可能全軍覆沒,所以他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氣。
當一匹狼盯上獵物時,第一反應不是上前吃掉,而是就待在幾步遠的地方,一直看著你,讓你死也不能死個痛快,偏要變法子的折磨你,從精神上攻破你的防線,最后是全面攻陷,崩潰。
慕容融冷眼瞧他一眼,說道:“民女可否問元帥一個問題?”
“你問。”
“元帥至今尚未娶妻,是何緣故?”
“原本皇上是要將大公主許配給我,可惜在大婚前一個月突然生了一種怪病,不治身亡。”說起大公主的死的時候,仿佛在跟人談論天氣一般,語氣甚是隨意。
她知他不過涼薄男兒,嘆了口氣說道:“那再請問元帥,大公主之死,你心底,是否有過一絲憐憫?”
“這話是什么意思?”他不悅皺眉,“是說本元帥寡情?”
“元帥誤會了,民女并非這個意思。”不卑不亢,從容應對。
“那是什么意思?”他目光清冷,語氣不快。
目光穿過珠鏈,正是夜色正濃時。昏黃的燭光下,在河面上升起一層淺淺的薄霧。船只隨性沉浮,水紋一圈一圈散開。只聽得她清冷而淡漠的聲音,飄散在夜色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男子來說,瞧得中意的,便娶回家中。可曾想過,于女子來說,一次就等于是一輩子。世人只曉得要女子三從四德,可曾問過她們的意愿?她們將一生寄托于一人,一顆完整的心奉獻于夫君,而夫君的心,只得到一點兒,公平嗎?”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她心底的祈盼。只是,她至今都不確定楚霆是否是她的一雙人。
他聽她這么說,不覺一愣,眼中劃過幾分不一樣的色彩,道:“善妒?這可不是好事。”
她雙眼誠然一亮,似是星星之火,漸有燎原之勢,堅定道:“我就是善妒。”
輕輕拍去衣衫的褶皺,他輕笑道:“姑娘倒是實誠,只是你未來的夫君……可不一定做得到。”又道,“不過,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做楚家的媳婦其實倒不如做本元帥的侍妾。”
慕容融眉眼一挑,他果然知曉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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