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霆愣神，此時躲閃定然來不及，只得抬起手臂，與他硬對硬，勉強接下一招。可到底手臂再如何也不可能贏得過鋒利的刀刃，絲滑的外衫袖子上已是一道長長的口子，幸好還未觸及到肌膚。

可是云朗聲勢不減，動作靈巧神速，眼見著刺空，立馬掉頭，劍鋒一轉。

云忻已到他身側，空手去搶奪他的長劍。云朗不得不先對付忽然閃出的云忻，一時間放棄了去追殺楚霆。

“你莫要再糊涂了！”云忻吼道。

可云朗神色絲毫未變，依舊招招狠厲。

楚霆在一旁，略微一思索之后說道：“他現在恐怕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云忻抽出空閑來問道。

“有一種失傳很久的禁術，專門攝人心魄，操控傀儡。”

一聽到“禁術”二字，慕容融心里一驚。

楚霆剛說完這句話，還要繼續解釋，云朗忽然生生撤離與云忻的糾纏，直直朝他的面門而下。如此費盡心機要取楚霆的性命，看來楚霆說的八九不離十。

手指微動，小石子蓄勢待發。

忽然，一道影子從眼前閃過。亮光被遮掩掉一大半，面前黑了一黑，再現之時，卻已是另一番景象。

柳蕭蕭擋在了楚霆的面前，長劍沒入她的腹部。

“不要再傷人了，好不好？”她懇求道。

她的哀求，她的希冀，猶如卑微的塵土，淹沒在了大地之中。

“擋我者，死！”劍鋒一點點沒入，又一點點刺透，只一瞬間，將長劍迅速拔出。頓時鮮血飛濺而出，一大半濺在了云朗的身上和臉上，有一小半則飛到了院子里的幾株秋海棠上。

芙蓉閣里栽種了幾棵秋海棠，花朵粉紅中泛著白色，葉色柔嫩嬌媚，如同女子宜喜宜嗔的姣好面容。此時，赫然飛濺上去的鮮血，將海棠花染得紅艷無比，格外刺眼。

花落無聲，微弱的陽光從樹葉間穿過，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柳蕭蕭臉色蒼白得似是一張白紙，她的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微笑，陽光下，熠熠閃爍。

云朗白皙臉上的血漬，瞬間變得有些可怖。

柳蕭蕭忽然伸出一只手，輕輕撫在他的臉頰上，一點一點拭去他臉上的血漬。那么輕柔，那么細膩，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有一個人，這樣撫上他的臉頰。

那年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似乎又浮現了出來……

“你的字，真好看！”

“是嗎？那這幅字就送給你了。”

“真的嗎？”

“當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噗……”

“怎么了？”

“我笑你的……臉上，有墨汁呢！”

“哪兒？”

“這兒！”她細心地將他臉上沾染的墨汁一一擦去。

他握著長劍的手，忽然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

“悅兒……”

柳蕭蕭的笑暈漸漸擴散開來，多久了？他有多久沒有喚過她的小名了？

仿佛還是那個年歲無憂的年紀，他不過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她也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姑娘。他喜歡她的溫婉，她愛慕他的才華。在最好的年紀里，他們相遇，也是在最好的年紀里，他們分開。

鉆心的疼痛襲來，他震驚的面容漸漸變得模糊，她的思緒開始變得渙散，身子終于支撐不住，時間仿佛了靜止了一般，她在他的面前隕落。

長劍自他的手中滑落，“哐啷”一聲，他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沾滿了鮮血的雙手，那鮮血還帶著溫熱……

他，到底做了什么？

云忻怒不可遏，對著那些發愣的家丁喝道：“將他給我捆起來！”

慕容融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沖著楚霆喊：“快……快救她！”

靜止的時間又回來了，一邊忙著捆住幾乎是傻掉的云朗，另一邊則在救治著血流不止的柳蕭蕭。

柳蕭蕭的雙手捂在傷口處，眼神中一片迷茫，此刻的她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風雨瀟瀟，年華蹉跎，奈何誰的錯？良辰美景不再，昔日明珠已錯負。累了，她真的累了……

“蕭蕭……”慕容融望著漸漸闔上眼的柳蕭蕭，心底升起一陣冰涼的寒意。

楚霆喂她吃了一顆止血丸，又動作迅速地將她傷口附近的布料剪開，以方便涂藥止血。

云朗被家丁捆了一圈又一圈，這一回，他絲毫未有掙扎，就這么讓家丁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他腦中忽然一閃，似有什么片段閃過，努力想要去回憶，可是頭痛欲裂。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以往他都故意去忽視，可是這一次，他很想記起來，哪怕下一刻他的腦袋要迸裂，亦是心甘情愿。

這些年，他的心里只有恨，只有怨懟。他們的情，被他當作了污點。眾人面前的他，依舊瀟灑，可是內心只有自己知道，為了報復她，他將云氏一步步逼上絕路。云貴的死，馬智成的死，羅沁的死……

他的手，虧欠了太多的血債。

眾人將柳蕭蕭抬回到屋里去治療，余下六個家丁看守。

慕容融倚在廊上的美人靠上，神色有些疲倦。

事情怎么會走到這一步呢？她的思緒也有些亂，思緒一亂，頓時感覺身體里的毒立刻不安分起來。

她立馬調整氣息，運功作息，將要肆意亂跑的毒素再給強壓回原來的地方，不讓它向身體各處蔓延。

待調整好氣息，睜眼時恰好看到還被捆綁著站在原地的云朗。

眉黛一皺，她站起身來，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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