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得了馮異的肯定回復后,一心只想著投降劉秀后的期許,是以對馮異的人馬并未稍作抵抗。馮異屢戰屢勝,入洛陽各縣如入無人之境,絲毫未受阻礙,這不由得引起了劉玄的警覺,遂派了朱侑前去洛陽察看。
為了察明直相,朱侑輕裝簡從,悄悄來到洛陽。其時日已西斜,他不愿過早到李鐵軍中去責問,因為明知去問也不會問出什么來,便索性來到城外的一處茶寮。
“聽說那劉秀乃高祖皇帝第九代孫,為人寬厚,帶兵打仗可是一把好手,我看,洛陽保不住啦……”一位青衣漢子與坐在同桌的另外兩人的談話引起了朱侑的注意,看來,這茶寮果真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方一坐下,就聽到有人談論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雖然那漢子的話讓朱侑怒火中燒,但他仍按捺住性子,端坐在桌前紋絲不動。
“這洛陽失守,可是板上訂釘的事,這一點毫無懸念。”另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對那青衣漢子的話似乎頗為不屑。
“你怎么知道?”那青衣漢子不服氣地問道。
“是啊,莫非你有什么內幕消息?”另一名灰衣漢子也趨身向前詢問。
見自己的話引起二人的關注,那絡腮胡有些得意,他假意東張西望一番,捂著嘴巴,卻又用整個茶室的人都聽得見的嗓音說道:“你們不知道吧?我可是得到確切消息,守洛陽的將領,叫李鐵的,和劉秀手下的一個馮將軍互通書信,早已暗中降了劉秀啦。”
“這話你聽誰說的,這種事情怎么可能讓你知道?”青衣漢子似乎有些不信,不服氣地反駁道。
“嘿,你別不信!我有個朋友的兄弟,他就在馮將軍的帳下當差。馮將軍將和李鐵的書信往來之事稟報銅馬帝的書函,便是他親自送去的,怎會有誤?”那絡腮胡子鄭重其事地說著,生怕兩人不相信。
“啪!”
朱侑猛地一拍桌子,引得說話的三人全都往這邊張望,一時整個茶寮鴉雀無聲。
“你說的可是事實?”朱侑走到絡腮胡子跟前,眼中噴火地厲聲質問。
“你……你是誰?我為什么要告訴你?”絡腮胡子被朱侑的樣子嚇得話也說不利索了,但他卻不愿在兩個朋友面前丟臉,故而結結巴巴地反問。
“我是誰你不用管,我只問你,你剛才所說的,可是事實?”朱侑再次厲聲質問,他的怒火幾乎快將他的耐心燒光了。
“我……我……”那漢子幾欲站起,但在看見朱侑身后幾個身佩鋼刀的兇神惡煞之后,反抗的想法被徹底澆滅,只得老老實實地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這個事情好多人都知道呢,特別是軍中傳得很厲害,想來也是真的吧!”
“造謠生事,來呀,給我砍了!”朱侑揮手示意身后的幾名隨從,那絡腮胡子嚇得跪在地上直抖,一個勁地磕頭。
“大人,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呀,這些真是從別人處聽來的!您不信的話,去城頭上問問那些當兵的,都知道守城的將軍下了命令,對馮將軍的人馬不予抵抗……”
“哼!暫且將你這顆狗頭寄下,倘若所言不實,吾必不輕饒!”說罷,朱侑拂袖而去,留下嚇得尿了褲子的三人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來。
次日,洛陽城內仿佛炸開了鍋,百姓們議論紛紛,聽說守城的將軍李鐵昨夜被另一名大官給殺了,罪名是暗通敵軍。得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莫過于劉秀了,原來,這正是他的一石二鳥,借刀殺人之計。
首先,他故意將李鐵與馮異的往來信件“不小心”公布出來,讓兩軍將士全都知曉;接著,他再回復馮異,讓他小心李鐵,在給李鐵的回函中他特意提醒道:“李鐵此人奷險狡詐,不可深信,愛卿當作萬全之準備,防此人臨時反復。”
這一切李鐵毫不知情,做著升官發財夢的他,對馮異的進攻不加阻擋,這樣一來,馮異不必花費大力氣,就將洛陽轄下的各縣一舉拿下,而李鐵也被更始帝派的人所殺,為劉秀報了殺兄之仇。而劉秀則置身事外,也不必擔心落下個誅殺降將的罵名,真可謂腹黑第一人啊!
李鐵被殺后,洛陽城一片混亂,趁著對方軍心不穩,馮異率領大軍直殺過去,洛陽守軍死的死、降的降,洛陽遂被占領。
此時已是劉秀稱帝后的第九個月,次月(建武元年十月),劉秀進駐洛陽定都。坐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內,劉秀不禁有些感慨。
“皇上,想不到當初的那個預言,竟然成真了!”鄧晨站在大殿中,談笑風聲地說道,“想當初,在蔡元公家,您說的‘安知非仆’,竟一語成真,真是世事難料,卻又一切盡在天意呀!”
“哈哈,那不過是年紀尚輕的狂妄之詞,怎當得真?只是碰巧應驗罷了。”想起那日在蔡元公家,因自己口出狂言而引來眾人圍攻的場面,劉秀不禁有些失笑。當日那些圍攻自己的人,如今不知會作何感想?
“微臣倒不這么看,臣下一直在想,當初皇上無意說出的真言,可能真是天意呢!只有真正的天子,才會順天應命,遭遇困境時方能得神靈庇佑。”想起一路走來,發生的一系列奇異之事,鄧晨心中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嗯,朕憶及當初被王莽追得幾乎走投無路之時,朕的戰馬竟用前蹄刨出泉水,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后來朕每每憶及,都覺得實是有神靈庇佑。”
“還有啊,皇上,邯鄲郊外,那歪倒下來的井,及信都山谷中那化解瘴氣的白色神物,更是神奇已極。”說起行軍途中的種種異像,陰識也是興奮不已。
“對了,大哥,不知麗華何時能到洛陽?”私下里,劉秀仍按登基前的稱謂來稱呼陰識,引得陰識心中一陣感動。
“回皇上,妹妹她可能這就兩日即可到達洛陽。”派去新野接陰麗華的車馬前幾日就出發了,算算日子,這兩日也該到了。
“啟稟皇上,郭夫人娘家新送來一頭驢,夫人教人殺了,做了驢肉火燒,這可是夫人娘家那里的特產,想請您一起用晚膳,品嘗品嘗。”海棠從殿外進來,躬身向劉秀施禮道。自郭圣通與劉秀成親以來,劉秀的態度一直若即若離,如今他當了皇帝,只怕日后宮中嬪妃眾多,自己再不努力,怕更難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了。再者,郭圣通自忖郭家也算是為他打下了半壁江山,他不是薄情之人,定不會忘恩負義,便借口品嘗驢肉,好趁機與他接近,所以遣了海棠來請。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可是人間一大美味呀!”鄧晨在旁湊趣道,看來,這位郭夫人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呀。
“哦?那不如姐夫也同我們一起品嘗,正好姐姐也還未到洛陽,也省得姐夫晚間一個人獨自用膳。”看著鄧晨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劉秀心中暗笑。
“這樣啊,不知道弟妹會不會介意我妨礙你們獨處呢!”鄧晨嘴里的饞蟲都快爬出來了,但他還是假意的推辭道。
“海棠,你家夫人會不會介意呀?”劉秀含笑向海棠問道,其實,他留下鄧晨,也是不想單獨與郭圣通相處的借口,他怕面對她炙熱的目光,怕自己承擔不起她的深情。
“鄧大人說笑了,夫人知道您是皇上的姐夫,若是知道您也在這里,想必正巴不得請您呢!”海棠是個伶俐的丫頭,一番話替郭圣通撐足了面子。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哈哈!”鄧晨與劉秀一同哈哈大笑起來,海棠心中卻愁腸百結,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讓夫人與皇上獨處,如今又被攪和了。
陰識知趣地退到一旁,見他們三人說得熱鬧,便向劉秀告辭回了自己在洛陽的府邸。劉秀知他是因為陰麗華的關系,怕自己的身份引起郭圣通不快,故而離去,便也不再挽留。
郭圣通聽得海棠稟報,說劉秀與鄧晨晚間將一起同來用膳,不由得欣喜萬分,忙讓海棠為自己重新梳妝打扮一番。
“夫人,您真是越來越美了!”海棠一邊為郭圣通梳妝,一邊看著鏡中的佳人,由衷贊嘆。
“你這丫頭,就是嘴甜。此話也就是哄哄我罷了,皇上他可不這樣認為。”郭圣通半是歡喜半是憂慮地說道,也不知他今晚得知了那個消息,會否驚喜一番?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