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色的貓。
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瞳眸,黑色的休閑服。
全黑色系下,微仰的臉龐卻顯得更加白皙透明,從郁云白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的側臉,精致下卻并非單純的柔和,混合了些少年的英氣,還有些莫名的氣質,一時之間,他根本不能全部摸清。
櫻花艷麗,有些甚至落到了女孩身上,卻意外地全部成為了女孩的陪襯。長長睫毛下的黑眸,專注地注視著樹上盛開的櫻花,只不過黑眸里,沒有一絲欣賞的色澤。
此刻的女孩,看上去有些懊惱,還有些悲傷……
華夏女孩。
不知出于什么有價值的推測,郁云白就是確定,這女孩和他來自同一個國家。郁云白手中的筆不知何時早已停止轉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畫紙上已經呈現出了少女的側臉。
郁云白翹著修長的腿,搭在椅背上的手早已經附在了畫紙上。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畫紙邊緣,像想到什么般,輕聲笑了笑。
除了那人,這大概,是他所畫的,線條最為簡單的美人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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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莫名有些低落的宮玖,沒了欣賞美景的興致,回去了自己的公寓。
公寓門沒有鎖,看來師傅回來了。
下午師傅說是找那什么禪師商量一些事情,看來是商量好了吧。宮玖推門進來,就發現榻榻米上的暖桌上,已經擺了兩大碗冒著熱氣的食物。
食物……唔……
宮玖摸了摸扁平的肚子,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換上拖鞋默默走到矮桌邊,坐下,將兩條腿舒服地伸到桌子底下,看向碗里的食物。
烏冬面。
似乎是日苯比較傳統的美食之一呢。宮玖一邊默默想著,拿起筷子挑了一下,然后送進自己嘴里。
從下飛機到現在一直沒進過食的宮玖餓得有點慘,自己又沒有日幣,原本餓過勁的肚子在受到食物的誘惑后又餓意復蘇,她一邊大口吃著,一邊感念幸虧師傅想著她,師父真好……
正吃著,法緣從自己的臥室出來了。
“好吃嗎?”法緣還是一身僧衣,走過來坐下,開始吃自己的面,一碗清湯掛面的素面。
“恩,好吃。”在山上總是所有人一起吃飯,沒有感覺出什么,現在只有她和師傅,宮玖反而覺得那種家的氛圍讓她莫名地感動,眼眶不自覺有些水潤。幸虧碗里散著熱氣,不會被對面的師傅看清她的窘態。
法緣慈祥地看著宮玖頭也不抬大口吃面的樣子,忍不住笑意蔓延。這孩子啊——
吃過飯,法緣又進了自己臥室,搗鼓了一陣才出來。他的懷里多了一些東西。
當宮玖收拾好碗筷從廚房回來,就看到桌子上地上散落著一本本厚厚的書,日語基礎,快速日語,初級日語教材,日語筆記速記,華日雙譯,日語詞典……
“師傅,你下午去買的嗎?”宮玖走過來撿起一本日語基礎,翻看了下,什么呀,鬼畫符……
法緣沒有注意宮玖嫌棄的表情,再次回臥室倒騰了一陣,吭哧吭哧又抱了一摞東西出來,日語磁帶,日語光盤……。
忙完這些,法緣才喝了口水,笑著道:“是啊,給你準備的。有了這些輔助的資料你會學的更快,這樣,我回去也放心些。”
總是這么煽情干嘛——
宮玖絕不承認因為有人關心她而沒有骨氣的有一絲絲感動了,只是覺得這小老和尚或許是更年期到了。宮玖點了點頭,把這些資料小心翼翼地摞到一起,估計以后會常用。
然后法緣又給了她一張銀行卡和一大把日元零錢。宮玖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師傅,你哪來這么多錢啊?”
法緣一邊將錢收拾好,一邊頭也沒抬道:“呵呵,寺里的監院知道為師要帶著你來日苯,所以拿來孝敬為師的。”
那監院在法緣不在的時候才會鬼頭鬼腦出現在寺里,想必非常怕師傅法緣,這次便想要出錢買心安,生怕師傅什么時候發現他那些事而懲罰他。想得挺美呢,哪有師傅不知道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可疏不可堵。
宮玖想到此,便心安理得接受了這些錢。其實她在離開S市時,帶著自己錢包呢。錢包里有一張銀行卡,有幾萬吧,攢了好多年,不過在寺里的兩年她并沒有怎么花過。那些錢在日苯估計不太夠花,師傅再給一些,這一年就好過了。
“戒嗔,過兩天你就可以去上學了,手續快給你辦好了。”
法緣笑瞇瞇的,宮玖卻覺得有點老狐貍的味道?錯覺吧,“這么容易嗎?師傅你怎么辦的?不用我入學考試嗎?聽說無論是國立還是私立高校都有嚴格的入學考試呢?”
“呵呵,這簡單的事情還難不倒師傅。你也不用入學考試,就你那日語水平,能考兩分嗎。”其實他除了擔心宮玖生活上有些不方便外,其余的都不擔心。他拐帶宮玖過來,不是讓她來學習語數外的,而是另有安排。
“師傅,那些選擇題最起碼還是蒙一些的,怎么著也不能兩分都拿不到吧,出家人不打誑語啊。”
“為師錯了,為師覺得還是高估徒兒你了。”
“怎么會?師傅一向火眼金睛,看人不會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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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輕風,揚起了落地窗邊紫木桌子上的素描紙。
秦冽穿著修散的睡衣,端著紅酒,坐了過去。無意間看到桌子上的畫紙,挑眉,云白可是從不把畫過的千篇一律的美人圖拿回來呢,不是扔進垃圾箱,就是隨意送給路上擦肩而過的人……
興致忽至,秦冽伸手拿了過來。
單色調天空下,單色調櫻花樹下,單色調黑色少女,仰頭望著什么,側臉像只孤獨的貓。畫上簡單幾筆,卻將這個女孩的神韻展現地淋漓盡致。
秦冽挑了挑眉,這還是除了那女人外,云白第一次畫出一個女子的神態。不過嘛,這女孩看起來,真的挺不錯呢……
“哪里遇到的?”
秦冽沖著剛從浴室出來的郁云白,揚了揚手中拈著的畫紙。
“旁邊的公園。”郁云白對畫中女孩印象挺深刻,想也不想就答了出來,惹得秦冽一陣不懷好意的笑。
“呦,從來不隨便記人的郁大公子這次破例了呢,話說回來,你不是早該像我一樣風流快活去嘛,還在對那女人守身如玉啊,阿啦啦,本少怎么不知道你郁云白變得這么有底線了?哈哈哈——”
秦冽端著酒杯笑得歡暢,酒杯里的猩紅液體隨著手臂的震顫而微微晃動,暗黑色背景里,秦冽的邪肆氣質更是凸顯無疑。
郁云白皺了皺眉頭,對秦冽的話不置可否,“你還打算在日本混多久,就這么怕那個家?何況你這個中校可不是用來玩的。”
聽了郁云白的問話,秦冽漸漸停止了笑意,一如往昔般將頭扭向整潔的落地玻璃,眼睛望著外面的黑暗,“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還是那樣……
郁云白不由搖了搖頭,但是作為秦冽最好的兄弟兼朋友,他還是說了句。
“最多再玩一年,我這邊的事情也快結束了,你必須跟我一起回去。”
“嗯哼……”風吹散的聲音,很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