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玉倩卻已經跪下來，臉上淚珠雖然已經被擦干，卻也有那瑩瑩玉露晶瑩之感。

“侯爺明鑒，民女秦卿兒，自幼許給那越家公子為妻。可惜公婆早死，相公又體弱多病，不得不代替公公的職位，女扮男裝，在縣衙任個文職。”

實則，她連寫繁體字也頗有問題，字雖然認得，卻不會寫的。

好在桑縣令也不是真讓玉倩做文職。

“卿兒自知有罪，甘愿認罪伏法，只是侯爺，越家一對兄妹年紀尚幼，卿兒只害怕自己走了后，他們無人照顧。”

一說到此處，玉倩就不免淚如雨下。

好在玉陽侯非但沒有責備，反而和顏悅色說道：“哦，你還要養越家兄妹。”

玉倩見他如此通情達理，輕輕嗯了一聲，覺得這個侯爺也沒那么壞了。

玉陽侯半邊臉被打得高高腫起，他初時微微有些尷尬，如今卻是神色自若。頂著這張半邊腫起俊臉如此氣度，倒也讓桑縣令頗有幾分佩服。

“子心才十二歲，子裳還小些，他們都還是小孩子，需要人照顧的。”玉倩眨巴眼，認真說道。

玉陽侯修長的手指端起了茶杯，揭開了茶杯蓋子，優雅的喝了一口。

“看來，你雖然是秦家女，但是對越家姐弟還真是視如親人。只是這越家姐弟就沒有其他的親人了？”玉陽侯循循善誘。

“侯爺明鑒，雖然還有幾個遠方親戚，卻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很少有往來，平時也不見救濟一二。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了，只因為相識便是有緣，就算我與越家兄妹并無血緣，卻也將他們當成親人一般。”

“很好，很好——”

玉陽侯越發的和顏悅色，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沐風看著那玉倩，這次眼中卻端是有絲絲的憐憫。

玉倩清秀小臉上，鼻子卻是已經微微發紅了，她輕輕啜泣一下，只覺得這玉陽侯雖然有些好色，卻也善解人意。

“尤其子心體弱多病，若沒卿兒照顧，我真擔心他的身子。侯爺，你若將卿兒入罪，卿兒一定不會怪你的，只是還請侯爺寬限卿兒幾年，讓卿兒照顧越家兄妹成年。”

玉倩小臉上寫滿了企盼兩個字。

玉陽侯輕輕撫摸自己被打腫的那半邊臉，熱辣辣的，有絲絲疼意，似乎還從沒有一個人敢這樣打他的臉。

“最后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家住在哪里？”

“城外十里桃花山上。”玉倩隨口回答。

“哦，你現在不但女扮男裝藐視朝廷法度，家中還有兩個拖油瓶，其中之一還身體不好。據說他們無依無靠，親戚也不肯收留。若將你扣住，就算你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視死如歸不接收我的威逼，但是也舍不得這越家兄妹。”

玉陽侯臉上透出森森寒意：“秦卿兒，你全部弱點都讓我知道，你猜我讓你向東，你敢不敢向西？”

一時之間，玉陽侯猙獰狠毒的面容暴露無疑。

“你，你好卑鄙。”玉倩驚恐捂住心口。

她眼睛一閉：“好吧，剛才那一巴掌你打回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清純俏麗的臉孔微微上揚，俏麗得讓人心痛，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的顫抖。

“扇。”玉陽侯手一揚，隨即下屬一把細骨湘綢描金扇面便落在了他手中。

這次，扇子又將玉倩臉孔抬起了。

他拿起了玉倩剛才抹淚的手帕，緩緩的擦過了玉倩的臉孔。

動作雖然如此溫存，卻著實讓人心驚膽顫。玉倩將眼睛睜開，烏溜溜的眼珠子有些困惑。

“你放心，本侯若要殺了你，何苦威脅你這么麻煩。”

桑縣令暗暗點點頭心想也是。

“若本侯愿意，便算你違背朝廷法度，自然也能保你無恙，至于越家兄妹，我不但能保證他們以后衣食無憂，還能保證越子心以后必定能有一個功名。”

說到收服人心，玉陽侯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

尤其跪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名年輕少女。

他替玉倩將臉上淚水擦干凈了后，隨即將手帕塞回去。

玉倩氣鼓鼓的看著他：“那侯爺還是準備讓我伺寢？”

玉陽侯似笑非笑，收回扇子：“剛才開出的條件，若只用來換你伺寢也未免開得太高。本侯身邊美女無數，哪里需要為你這么麻煩。”

玉陽侯隨即扶玉倩起來，卻并沒有趁機輕薄之類，他一貫還是公私分明的。于他而言，能用的棋子，他一貫是不會去染指。

他回到座位上：“我不要你伺寢，要你為我破案。若誰敢阻你，我便幫你料理”

桑縣令聽得心驚膽顫，果然如此。秦卿兒也只能自求多福了，這可是他管不著的。

只是自求多福又如何，總之就是一個死字，不過是早死還是晚死而已。

玉倩哪里知道這么多門門道道，輕輕嗯了一聲，應了一聲是。

她如今別無選擇。

“你也不必高興太早，倘若證明你并無斷案之才，我剛才允諾自然統統都不算數。”

玉倩滿頭黑線，還高興？還太早？

自己遇到此等賤人就從未高興過，談何高興太早。

玉倩無精打采。

心中更是萬般無奈。

待離去之后，玉倩眼淚汪汪扯下桑縣令的袖子，不免說道：“大人，你似乎知道那玉陽侯要我辦什么案子，無妨跟我說說。”

桑縣令想想也覺得自己應該給玉倩說說，也好讓玉倩有個心理準備，早點將身后事安排一下。他于是點點頭，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胡子，開始敘述。

“此事說起來，那就不免話長了，就要說到京城中一樁奇案子。本朝的西北大將軍云輕雪不但戰功赫赫，而且還是有名的美男子，故此身邊一直不乏仰慕者。偏生云將軍之妻方晚君雙眼已殘，樣貌普通，實在配不上云將軍，也不免讓一些仰慕者覺得很不甘心。”

“去年中秋，花好月圓，皇上下令普天同樂，便是我這邊陲小官，也被賞賜了一壺美酒，那滋味可真不錯。”桑縣令回憶起來，還禁不住覺得沾沾自喜。

“好了好了，我早就知道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對當今的皇上更是萬萬分的仰慕。”

“嘿，本官是有些偏題了。總之那天，皇宮真個是熱鬧非凡，皇上不但邀請了文武百官，還邀請了這些官員的誥命夫人。話說那云將軍之妻方晚君雖然相貌不佳，又是雙眼殘廢，實則是個奇女子。三年前滇西瘟疫蔓延，云夫人以身試藥，雖然遏制了瘟疫的蔓延，可是她的眼睛卻壞了。故此雖然她的情敵對她諸多挑剔，但是云夫人其實是個很值得敬重的女人。”

“莫非這中秋月圓之夜，云夫人卻遭遇不幸？”

“正是，此等事情，真是讓人扼腕。具體事情，本官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一天，云夫人死在蓮花池中，兇手卻是慎國送來的質子舞陽公主。慎國是小國，一貫攀附我朝，忠心耿耿，也是本朝在北方的一處盟友。這舞陽公主雖然驕縱了些，可是身份特殊，實在不好處置。只是若真是她殺了云夫人，那她便該認罪伏法，否則我堂堂天朝之威蕩然無存。”

“不過——”

桑縣令話鋒一轉：“若兇手并非舞陽公主，自然是最好。否則，只恐怕惹來邊塞之亂啊。”

“這件事本來是證據確鑿，再者舞陽公主明戀云將軍，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讓人欲辯無言。更何況這件事情是大理寺方靜夜方公子承辦，自然是絲毫不會有差。”

“但是那玉陽侯一貫與舞陽公主交好，加之舞陽公主拒不認罪，在玉陽侯帶領朝臣反對之下，舞陽公主由斬立決變為秋后處斬。”

“那這案子到底有何可疑之處？”玉倩好奇詢問。

才放這玉陽侯心心念念奔波不休。

桑縣令見她勘不破，神色幽幽，答非所問：“此事，讓皇上左右為難。”

想必桑縣令將皇帝當做終身崇拜目標，故此甚是熱衷揣摩圣意。

“若舞陽公主真是兇手，殺了她當然會讓慎國不滿，外交上會引起一絲絲的麻煩。不殺，不但冷了云將軍之心，朝中忠直之士不滿，武將心生怨懟，文臣面上無光，更顯得我泱泱大國無能。”

玉倩明悟，那玉陽侯的所作所為，就是犧牲自己給當今皇上一個臺階下。

“玉陽侯網絡去查這件案子的查案高手，卿兒你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個。”

這事情總算說道了關鍵的地方。

“那不知以前查案高手，是什么下場？”一問到這生死攸關的大事，玉倩就不免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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