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休怪我下手無情！

情殤，既然是你讓一切開始的，就由我來將這一切結束又何妨？

可是，在這個時候，你為什么要讓我看到你原來的樣子？又為了什么……情殤，你為什么又像從前一樣的笑著！

情殤，你難道不知道讓我看到從前的你會有什么樣的后果？看到你從前的樣子并不會讓我在出手時心存稍許的遲疑，相反的，我會更加地下手無情。因為，正是你從前的樣子，會讓我想起太多……那些，都是我情愿放棄的記憶。

所以……

微皺起眉，抬手的瞬間，更多黑色的集結，盡量不讓自己再看到那張本該離開千百年的臉。諸多的黑色帶著莫大的壓力，壓過去……

耳畔突然出現的聲音！

其實僅僅是很微弱的呼吸聲而已。

但是！就是這般地……

此時，心中某處不受控制的動搖，心底，又一次升起了那一個名字。

夏晴萱！

即使再過去千百年，這聲音也不會被忘記。

雖只是極微弱的聲音，卻足以在心底激起……那一些，雖是情愿放棄的記憶，但是，終究的，無法全部的放棄。

猛地回過頭去看著那個方向，就在原來的那個地方，情殤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彌漫的黑色霧氣根本就阻擋不住她的出現，阻礙不了魂殤的眼睛再看到她的臉！

“萱兒！”

聲音中的遲疑，心中，又何嘗不知眼前的是最虛假的幻影。但是……只要這張臉出現，所有的動作又怎可能繼續下去！

那張臉一如既往。

那樣白皙的皮膚，近似透明……她的眼睛總像是在笑著的，不論什么時候看上去都會從中感受到她的溫柔，即使是在當初她的那柄劍直指向魂殤的時候，即使是在她一劍斬碎巨石的時候，即使是在……她做下了那件事的時候。

溫柔，而且決絕！

同樣是千百年前的一張臉，同樣是能夠引發太多不愿意想起的回憶的一張臉，同樣是……記憶最深處的一張臉！手中的劍，卻在看到她的這一時刻緩緩地脫離了手掌的控制。闊劍落地的聲音，那一聲響，像是掉落在心底！

萱兒！

我知道，你只是幻象；我知道，你不會再出現！即使你還在我們游走的這個世上，你也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當時的決絕，你最后說過的那些話……直至今天，它們，還時常在我腦中出現。即使我多么想、多么努力地將它們驅逐，都無法做到。

萱兒！

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對你說過——即使你從沒有愛過我，即使你的心里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甚至，你的眼睛都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我……但是，我，仍舊愛你！

眼中的那兩點紅仿似真的化成了會流動的液體，閉上眼的瞬間，滾落。

眼瞼合攏的瞬間，太清晰地看到她的神情——那張白皙的臉上，那對總是溫柔的眼睛下面，微微泛紅的唇瓣……唇角，微微地上揚！

萱兒，你，是在笑嗎？

……

靜默！

不僅是閉著眼睛站在那里的魂殤靜默著，魂殤周圍的一切也早已經恢復成原來的靜默。

被隔離出的空間早已不在，只留下魂殤獨自一個站在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的玄武島上。青青的綠草，碧藍的天空……周圍的人，時而騎著各色的坐騎經過。但是，依舊，沒有人能夠看得見魂殤，沒有人能夠看得見此時這綠草之上太凜冽的紅，更沒有人會看得到，那張總是太蒼白的臉上兩行太鮮明的紅！

人與鬼魅的世界本就是平行的，那些所謂的交集都是因由某一方刻意的創造。當兩界中沒有任何一個抱有交匯的希望的時候，兩條平行線將永遠保持相等的距離。

再睜開眼的時候，曾經的一對紅又一次的消失，那一對本就如墨一般漆黑的瞳此時像是更添加進了什么……看不清，只是因為多出的那些什么，那一對如墨的瞳更加地深沉，深不見底，沉如潭底。

似是不適應這里白晝的光一般地微瞇起眼睛，此時，臉色的蒼白中多出了些什么，有些……像是青色。徐徐地起步，每一步都那么地沉重，就好像……那一刻的心境。

紅色身影最終的消失，再一次出現時已經回到了獨屬于魂殤的大殿。殿中的黑與紅，以及那個碩大的“水晶球”……一切，如此地熟悉，卻又陌生！

經歷了這千百年，又是為了什么？

苦修魔道，又是為了什么？

曾經的殺戮，又是為了什么？

……

即使集齊千縷魂魄，即使修煉成魔……又能換回什么！

……

心中的頹喪。一直不肯正視的感覺，在這一刻終于再無遮掩地出現，出現在魂殤正搖擺不定的心底。

萱兒，只有你能夠告訴我，一切，為了什么！

“主上?！苯鹦l跪倒在魂殤的身邊。

竟然忘記了他們的存在！眼中的恍惚，稍縱即逝。

“還好？”示意金衛起身，分明在那未被遮蓋的一對眼中看到了些許的驚詫?！澳?，回去吧。”仍舊青白著臉，不太正常的顏色。唇角卻再次掛上了笑，仍是很淡很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卻多出了一些此前曾消失了太久的東西。

金衛緩緩地起身，看著面前的主上，眼中的詫異更加地明顯……這樣的笑容？曾經以為，再不會看見。

魂殤仍看著面前越發驚詫的金衛，唇邊的笑意有著愈演愈烈的跡象。當然知道金衛心中在想著什么，更明白他此刻驚訝的來由……是啊，已經太久、太久！久到此前的魂殤都已經將它遺忘，那樣的一種情緒……今天，真的憶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人，記起了太多、太多的事！

拍了拍仍在兀自驚詫的金衛的肩頭，不再說什么，仍是徐徐地轉身，看向站在墻邊的萱和背靠著墻壁的“多佛”。

既然從來都不知道意義，那么……或許！

泛著青色的蒼白臉上，那一抹笑容，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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