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鬼之間不會有太大的區別,鬼魂更是如此。在三魂七魄得以保留的同時也保留下屬于人的一切情感和記憶,鬼和人之間只是肉體是否存在的差別而已。”在情殤狀若癲狂的笑中陸寒仍在兀自的說著。此刻,他眼中的那兩點藍早就已經完全地化為了碧藍的顏色。那樣的澄凈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渾身浮腫的情殤。澄碧之中竟有著許多的蘊藏,但是,那些蘊藏,究竟又是什么?“多年的宿怨。如今,那些怨恨真的還和最初的時候一樣?恨,是最經不起歲月考量的東西,它勢必會最先的淡化消失。經歷了許久之后,所謂的恨早就只剩下了字面的含義。沒有誰會在千百年的歲月里一直執著在恨意里,并不是因為執著于它會是一種痛苦,而是因為恨無法在漫長的歲月里保持其意義。只有另外的一些情感才能做到真正的‘歷久彌堅’,那樣的情感可以是很多,但單單的不會包含恨。這,是最不可爭辯的事。在經歷了這些歲月后的你雖未親口承認,但是,不是也已經認定了它的真實?”提出最后一個問題,澄碧的眼睛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情殤,再不說話。
情殤狀若癲狂的笑又繼續了一會兒,終于在陸寒的目光下慢慢地平息下來。浮腫的臉上那一對黑得有些過分的眼睛又一次地看向陸寒的臉:“呵!難道你不覺得……你?”驀地后退半步,顯然對陸寒眼睛的變化猝不及防。“你到底是誰?”面前的人給情殤的感覺讓情殤在第一時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而且,絕不會覺得問題的荒謬——那一對看上去異常干凈的藍色里面存在著許多的東西,那些東西情殤在一時間根本無法確定它們是什么,但是,有一種感覺卻是可以十分的確定的,在那一對澄凈的藍眼睛里,情殤感受到了龐大的壓迫力。雖然僅僅是默默無聲地被它們看著,情殤在它們面前也再做不到高高在上的俾睨。
“陸寒。多佛。或者,你更喜歡叫我玉衡?”一對澄碧仍目不轉睛地看著被嚇退的情殤,不疾不徐的回答,真的與之前有著那么些許的不同。“一個名字,不過就是一個代號而已,沒有任何特別的意義。就好像如今的這些個歲月不過就是時間的累積而已,存留是必然的無可選擇,不會為誰而改變,只是為了存在而存在,就好像你和他的執著一樣。存在,僅僅是一個字面上的含義,僅僅是抗爭無效的必然而已。”
“你……你在說什么?”有些愣怔地看著面前這個擁有著多佛的軀體的人,現在,情殤更加確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斷——多佛身體里面的靈魂絕不是陸寒。那么……愣愣地問著,真的有些聽不懂面前的人在說什么。似乎是一些很深奧的話,深奧得讓情殤不明所以。
“人類總是喜歡以自我為中心,但卻不知道如果融入到浩瀚的宇宙中去,每個人不過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分子,比宇宙塵埃還要更加的不起眼。一個單體的人類的生存或者消亡對整個宇宙來說根本不會產生任何的影響,以人類為基礎的鬼魂,也是這樣。”
情殤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越來越迷糊了——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什么人類鬼魂的,好像他就不是人了一樣……或者?看著眼前又擴大了一點兒的澄凈的藍色,“你究竟是誰?”情殤又一次地問道。
“怎么稱呼我你可以隨意。”使用著多佛身體的藍眼人終于說出一句情殤能聽明白的話。“或者,依舊叫我陸寒。其實,事實就是這樣。”而后,他的話又讓情殤迷糊起來了。
其實現在這個人說的這幾句話都是事實——使用著多佛身體的依舊是陸寒。只不過,現在陸寒的神智比在場的情殤更迷糊了許多倍而已。
現在陸寒的靈魂可以說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的,所有說出來的話都不受陸寒的控制……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一個靈魂的“體內”竟然也可以寄入其它的魂魄——現在的事實就是如此,那一個外來的操控者操控著陸寒的魂體,就好像陸寒的魂體和多佛的軀體同樣地擁有著“實質”一樣。
“以你剛才的說法,你不是人類?”終于,迷茫著的情殤稍微理清了一點兒思路。
“如果你非要這么說的話,就是這樣。”有著澄碧眼睛的靈魂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為什么會出現?”情殤再問。在這個時候,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情殤的頭腦逐漸地清晰起來了。其實,情殤在這一刻認為著:時間的累積或者推移并非真的沒有比字面上更深刻一些的含義。
澄碧眼睛的靈魂又一次想了想:“不知道。”回答卻只有三個字。仍舊看著情殤,此刻,他的聲音中似乎多了更多的一些坦誠,“既然已經到了這里,知道不知道也是無所謂的事。”
情殤畢竟是經歷過千百個歲月的靈魂。在最初的惶恐怔忡之后,現在的情殤已經冷靜下來可以如常的思索了。
看著對方的時候莫名其妙感到的壓力是如此的真實,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直至此刻那樣的感覺依舊存在著——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就此來講,對面的靈魂理應擁有著比情殤更高的修為——這是必然的。在這個以修為為主導的世界里,強大的一方勢必會給弱勢的一方帶來無形的壓力。無論,有意或者無意。
“為什么你會知道我和魂殤的事?”極力地聚集精神,情殤的臉上這一次再沒有那種并沒有美感的笑意。或者說,情殤那張浮腫的臉上是很少會出現如今的這種神情的。那一對太過濃郁的黑色瞳仁不由得收縮,凝視……
“不知道。”但是,對面靈魂的回答仍是最簡單的這三個字。之后,像是失去所有支撐一樣的到地。
情殤又一次愣住,等了許久多佛的身體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向前靠進了幾步,撤除了圍困的冰刃走到他的面前去:“陸……陸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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