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水長風并著云天陽到書房去了，水若馨想起剛才大夫人眼中掠過的一絲失望之色，借著收拾的功夫?qū)χ蠓蛉苏f道：“娘，這么些年難道爹爹甚少在箜翠苑內(nèi)用膳么？”

大夫人嘆了一口氣，用手指撥動著佛珠，面上浮現(xiàn)一絲苦笑：“娘原本早就習慣了，方才瞧見他對五夫人的關切之情，卻還是有些難以自制，這么輕易的就被你瞧了去。”

方才那一笑，水若馨瞧出里面盡含哀傷與倦怠，才三十出頭的娘親居然鬢角就有了白發(fā)，許是這些年來過得不如意，比起年齡相仿的二夫人居然蒼老憔悴許多，就連眼角處都有了幾條細細的皺紋。

就算現(xiàn)在重掌治府大權，整日的被錦繡珠玉環(huán)繞，娘親她，依舊不快樂。

水若馨扶著大夫人進了暖閣，奉上一杯熱茶：“娘親，女兒有句貼心話，聽了您可別惱。”

大夫人微微闔首：“你說吧，咱們娘兒倆權當解悶兒，說著玩。”

水若馨一邊為大夫人捶腿，一邊說道：“娘親，您說您這些年克勤克儉的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一心為了這個家，卻被別的姨娘給揮霍掉了您的節(jié)儉下來的心血，與其讓別的女人浪費，倒不如自個好好享受一番。”

大夫人微微愕然：“你這個大姑娘，什么時候?qū)W會了這等巧語？”

“娘親難道不是么？女兒聽人說過這么一句覺得頗有道理，”水若馨拉著大夫人的衣袖，撒嬌道：“女人就是要對自己好點，要吃好、喝好、玩好，要不然，就會被別的女人用光咱省下的錢，睡咱節(jié)省用的老公，打咱心疼的娃。娘親雖是正妻主母，但這些年卻被那些個小妾偏房給欺壓在了頭上，這些苦頭難道還未吃夠么？”

大夫人何曾聽過這等豪放的言語，早就紅了臉，賞了她一個爆栗斥道：“你這哪里聽來的歪門邪理？好不害臊。”

口中雖然呵斥著，但大夫人的心里卻把水若馨的話給細細品了一遍，覺得十分在理，不由得沉思起來：多年前，就因為‘那件事’讓兩夫妻誤會疊生，讓水長風再也未踏進這箜翠苑，更是賭氣般連娶了幾房小妾，這讓性子本就冷傲的大夫人越發(fā)的疏遠他。

這也就罷了，自從二夫人當家掌權后，這日子就越發(fā)的難過，水長風為了讓她夏清柔低頭，就放任二夫人柳嫣然明里暗里的為難她們母女，讓這小妾居然動了想當主母的念頭，施下毒計，陷害她們母女，更害得水若馨先是被退婚，后又險些毀容失身！

一想到這，大夫人不由得一個激靈，自己受多大的苦也不會埋怨誰，可女兒卻不能被這些個小妾們毒害了去。

一股強烈的母性從大夫人的心中油然而生，心里暗道：就算為了女兒，也要重振主母發(fā)妻的威嚴。

水若馨眼前著大夫人眸中有一陣堅毅的光芒掠過，不由得暗自慶幸，今日這般口舌，總算沒有白費，如果大夫人能夠在府內(nèi)重振雌風，日后如果她不在身邊，想必大夫人也不會想現(xiàn)在這般受委屈了。

一晃十日過后。

這有事兒可做，水若馨就覺得時日也就沒那么打發(fā)，整日的就想著怎樣來打扮大夫人，讓月娘和環(huán)兒也跟著忙活起來。

換下舊白素凈的青衣，水若馨并著月娘為大夫人裁制華麗貴重的明艷服飾，緋紅、水藍、粉綠、紫白，各色的衣衫整整一大衣柜，并開箱驗取往日的朱釵明環(huán)。

水若馨手里拿著一個細瓷小碗，里面用蜂蜜、牛乳、玫瑰花瓣、再加上冬日里梅花花蕊里收集的雪，化開后細細調(diào)和，均勻的敷在大夫人的面上：“這美容面膜只要堅持敷面，女兒保證讓娘親的膚色光潔如玉，白潔細嫩。”

環(huán)兒在一旁打著下手，眼瞧著大小姐日日用蛋清為大夫人敷眼角，這細紋就漸漸撫平不見，不由得感嘆道：“想不到這小小的雞蛋，竟有如此奇效。”

月娘在一邊捂嘴偷笑道：“環(huán)兒恐怕還未見過大小姐特制的脂粉吧，比起妍月齋一兩金子一小匣子的蜜合香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水若馨見世面上的脂粉大多是鉛粉所制，青澀重滯，敷在臉上白雖白，但虛浮在臉上，就像帶了一個面具，隱隱透出一股子的像是失去光澤的青玉之色。

所以她特意用一些純天然的胭脂、珍珠、白芷、白術、茯苓、白附子、阿膠等養(yǎng)顏之物細心調(diào)好比例，捏成小丸，再用蜜蠟封了，用黃泥小爐子用文火慢慢的烘焙十二個時辰取出待用。

待蜜丸涼透后，分別用玉錘細細搗碎，碾磨成粉，用細篩子濾過，擇那最細膩的粉末裝入小匣之中待用。

水若馨拿起一小匣子的香粉，對著大夫人、月娘和環(huán)兒解說道：“白術、茯苓可除濕氣，消痰水。白芷、白附子均有祛黃除黑之功效，阿膠滋陰養(yǎng)血，祛風潤燥，可增強滋養(yǎng)潤澤肌膚。常用我配置的香粉，令人肌膚光潔如玉，面如凝脂。”

環(huán)兒瞠目道：“哎呀，就這那么個一小匣子的脂粉，想不到卻要廢這么多的功夫。”

此時，大夫人敷面已畢，月娘伺候著用清水凈了面，方轉(zhuǎn)過頭說道：“這個東西好是好，總該有個名兒吧。”

水若馨杏眸一轉(zhuǎn)，：“就叫它玉肌散吧。”

三日后，二月底。

鎮(zhèn)國公府小少爺滿月之喜，水長風特意慎重其事，舉辦了一個隆重的滿月宴。朝中不少的文武大臣皆來賀喜，就連在府中‘養(yǎng)傷’的二皇子云天玉也應邀前來，歌舞升平，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前廳處賓客眾多，水長風喜笑顏開正忙著接迎招呼，挨了板子的二夫人在女兒水若琴的攙扶下也咬牙出了摘月閣，一身明艷華服的坐在主位下首。

因為挨了板子，這屁股上的傷還未痊愈，這二夫人只得側(cè)身斜坐在厚厚的軟墊上，繞是這樣還疼得她直咧嘴，不由得憤憤道：“我看今兒個大夫人別是怯場了吧，怎么這會子府上都眾人都忙開了，怎么就獨獨不見她的人影呢？”

話雖不大，但清楚的傳到眾人的耳中，這小妾生子滿月，主母卻未曾到場，難道是妒悍成性？

那些個來賓都不由得紛紛側(cè)目，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