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小少爺水若晨被刺耳的響聲驚醒,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哭。
大夫人眼見著乳母懷中的小少爺裹著大紅繡“百子納?!被拥腻\緞襁褓,益發顯得如粉團兒一般嬌嫩可人,小小的人兒哭得眉眼皺成一團,大夫人不禁露出極溫柔慈祥的神色,伸手就想要抱過:“剛才動靜忒大,若晨可別是嚇著了,快讓我瞧瞧。”
一臉憨厚的乳母見大夫人伸手,這就要把襁褓遞過去。
只見五夫人才立了威風,這就有人沒臉色了,頓時惱羞成怒,一個耳光甩在乳母的臉上,乳母臉即刻高高腫起,面露怯色,抱著小少爺踉蹌退后了兩步。
她罵道:“吃里爬外的東西!你忘了本夫人平日里是怎么交代你的?”乳母慌忙抱緊了小少爺,退到一旁,再也不肯讓大夫人靠攏半步。
五夫人眉眼一挑,冷笑道:“姐姐可不要見怪,妹妹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誰讓我們若晨是老爺的長子,多少人眼紅著呢。妹妹為了自個兒子的安危,不得不防啊?!?/p>
“哦?”水若馨杏眸含霜,冷聲道:“那五姨娘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這里有人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加害你的寶貝兒子嗎?”
五夫人冷笑一聲:“灼華怎敢信口污蔑大夫人和小姐,只不過……灼華不想被人再無端送上素錦小襖,惹上那天花豆毒,更不想再被人誣陷,以木偶小人施咒加害。”
水若馨氣惱以及,面上卻帶著微笑道:“想必這些日子父親太過關心弟弟了,連帶著讓五姨娘都有些不知輕重了。姨娘區區一個偏房小妾,怎會值得主母發妻下這般多的手腳?”
一邊兒扶著大夫人落座在上位,一邊兒漫不經心的說道:“按照我朝律法,凡填房妾室有不孝翁姑,不睦宗族者。敗壞門風,懲戒不悛者。屢經勸導,毫無度日之心者,主母可即時決意休黜,永遠離決。”
五夫人描畫精致的面上神情陡變,美目之中盡是憤恨不平之色:這一切皆是因為自己只是個小妾,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填房。
水若馨再輕飄飄的丟下一句:“到時候,母親連休書都不必立下,只需光明正大的讓人牙子進府帶走那刁蠻潑婦即可,何須還要使下這等齷齪手段,費神費力?我說的對么?五姨娘?!?/p>
五夫人的美目中轉過千般念想,冷笑道:“大小姐不是真的以為只憑著一個主母發妻的空銜就能讓本夫人這般輕易的就被休棄嗎?這得看老爺寵愛誰,誰才是府中最尊貴的女主人!”
“何況……”五夫人抱過乳母懷中的水若晨,面露得意之色道:“老爺斷斷不會讓他唯一的長子就這么沒了親娘的,本夫人說得對嗎?大小姐。”
“哦?”水若馨黛眉一挑,道:“到時五姨娘盡可一試,看到底是入了族譜,身為正六品浩命夫人的娘親說話算數,還是你這個身份低微,連休書都不用呈送禮部備案的小妾能一語擎天?”
“你……”五夫人再次被挫痛心病,不由得氣結語塞。
“至于孩子嘛……”水若馨冷冷道:“爹爹寶刀未老,娘親也風華正茂,只要假以時日,必定能為若晨再添弟妹,到時候齊聲叫‘爹爹娘親’,承歡膝下,豈不妙哉?”
五夫人想起水長風歇息在她華躍院時,睡熟夢呢中不止一次叫過大夫人的閨名,不由得心中嫉恨,手臂暗暗攥緊。
懷中的嬰孩似乎被她給箍緊了,甚為不適,扭動了幾下,突的大哭出聲:“哇……”
大夫人心疼孩子,立身道:“稚子無辜,還請妹妹放寬了手罷。”
五夫人眼瞧著花園游廊處走進一道魁偉的身影,美目一轉,換了面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大夫人的面前。
大夫人和水若馨被她給唬了一跳,以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忙退后一步,盡管其變。
懷抱著還在哇哇大哭的水若晨,五夫人一臉嬌柔委屈的哀泣道:“夫人、大小姐,妾身得蒙上天眷顧,老爺垂愛,這才有了個寶貝兒子,大夫人要讓妾身舍了他去,妾身是縱使萬般不愿,奈何本就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填房妾室,只得從命。不過還請大夫人從今后善待晨兒,必定要視他如親子啊,嗚嗚嗚……”
大夫人和水若馨一臉震驚的瞧著眼前判若兩人的五夫人,不知這奪子之言從何而來。
五夫人聲音清脆響亮,字字不落的傳入來人的耳中。
眼見一襲陰褻之色漫布英偉的臉龐,五夫人美目中精光一輪,跪行上前兩步,扯住大夫人的裙角,愈加哀嚎痛哭道:“妾身出府后定當落發為尼,日日為夫人老爺上香禱告,祝老爺夫人身康體健,多福多壽。望大夫人看在妾身的一片忠心的份上,好好善待晨兒。”
說罷,五夫人朝著青石地面狠狠的磕去。
大夫人臉色劇變,正要張口,只聽見身后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聲音冷喝道:“老爺我還從不知曉夫人是這般的‘賢惠’!竟然干起這奪子棄母的手段來了?!?/p>
大夫人和水若馨聞言,急轉過身,只見一臉暴怒的水長風不知何時已經立在身后,正目中噴火的瞧著眼前的跪倒在地,還不停在磕頭的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