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一記眼刀逼退護雞崽似的冷昱,繼續作出一幅惋惜的模樣嘆道:“可是相當初黑隱衛的訓練可是很辛苦的,你們難道不怕嗎?”
眾人此刻依舊沉浸在方才那幅美好的畫面里,聞言頓時想也不想的齊刷刷堅決搖頭,猶如磕了搖頭丸。
傾顏這廂嘴角剛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那廂“護犢情深”的冷昱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了。他噌噌兩步沖到傾顏面前,沉著臉肅聲隱忍怒意說道:“小姐,他們將來都是要上戰場的!你現在是想將他們訓練成另一隊黑隱衛?”
“有何不可呢?本小姐這一次被惡人陷害幾乎喪命,難道連培養自己暗衛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最后一句話字字如鋒銳的利刃劃過冷昱的面頰,僵住了他沉靜的臉色。
傾顏斂起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情緒的弧度,上挑的桃花眼輕輕一瞇,蒲扇般的睫毛在光線中投下兩團陰森的暗影。
黛色的遠山眉輕挑眉尾,臉上早已不是平日里玩世不恭,戲謔玩笑的模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發怒前的征兆,一般在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你惹得她,最好是避其鋒芒,能有多遠跑多遠。
很顯然,冷昱一來根本不認識這個靈魂的主人,二來也不是輕易伏小做低的人。所以,他很不幸地直愣愣地撞上了槍口。
雖然也驚異于她從未表現在人前的這樣一面,就好似他面對的不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沐傾顏,而是一個久居上位的發令者。
但是那又怎么樣,在他看來,她依舊是那個無才無德的沐傾顏。就算是將軍的獨生女兒那也就是個深閨千金,頂多會認點字讀點書就很了不起了,拿什么來談帶兵談行軍。
當下,冷昱皺起濃眉,英俊的臉上黑如墨鐵,義正言辭地低喝道:“行軍打仗,訓練士兵都關乎著王朝的安危命脈。每個士兵都是千千萬選而來,又豈是你隨意可以拿來兒戲的!”
傾顏嘴角的笑意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更深更諷刺了。笑話,她特工之神擁有二十一世紀最有效最強悍的練兵之法,現在用來訓練這些落后的古人已經是對他們的恩賜了。
并且對于練兵打仗一事,她凌薇從不當成兒戲!冷昱此刻的態度已經觸犯到了她的尊嚴和做人的原則。
她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但是那隱帶怒意的話語當頭砸下,如沉積千年的沖天寒意砸進她猶自帶著戲謔笑意的眼眸中,勢不可擋地將那雙紫眸內的溫度冰封千里。
碩大的校場內,自冷昱說完話后久久鴉雀無聲。上百名士兵分列四隊,沉色肅目地看著一黑一紅兩人氣勢相當的對峙。
四目相對間,兩個同樣剛毅倔強的靈魂硬碰硬地擊出冰冷的火花。強烈的戰意在空氣中交會碰撞,伴隨著少女如火紅衣獵獵翻飛的熾熱瞬間勾起鐵血男兒骨子里沉睡的嗜殺細胞。
校場內漸漸凝聚起一股雷霆萬鈞的氣勢,赫赫威壓撲天蓋地地蔓延開去。眾人面色漲紅,眼眸駭然得幾欲支撐不住的時候,少女說話了。
她面帶笑意,素手輕揚間紅袖飛舞,流光劃過颯然的弧線,舉手投足間氣勢如虹,傲然挺立間俾倪天下。
眾人從驚駭中回過神,再次被那無關容顏,無關年齡的霸氣震撼住。那是一種天生的王者之氣,與生俱來不可比擬。
傾顏一雙紫眸利如星刃,半闔間傲視對面的冷昱,紅唇微啟,一字一句夾雜著不可抗拒的氣勢直直砸向冷昱:“那我就和你比試,每人選一百名士兵進行訓練,方式不限,項目不限,半月為期,如何?”
這樣的話帶著這樣的氣勢自這樣一名少女口中吐出,任誰都不能不驚訝萬分。一眾士兵甚至明顯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她,以為她受了二皇子的刺激所以承受不了了。
但是眾人或明顯或委婉的諷刺鄙夷和厭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猶如石沉大海般激不起一絲波瀾。
冷昱此刻面色沉靜不露破綻,但是心底卻猶如翻滾著滔天巨浪般震撼。對面的那雙眼清明睿智,證明她是認真地提議要和自己比試練兵之法,可她到底是憑什么?
“本皇子代他答應了!”就在校場內的空氣再次因二人的僵持繃起了一張巨網時,一道清冽素雅的聲音蘊藏著破竹之勢眨眼間刺破了緊繃的氣氛。
那人靜靜站立在門內,厚重肅穆的校場大門壓不住他長身玉立的清冷華光。白衣涼薄勝雪,烏發垂散如瀑,冰肌瑩潤如玉,烏瞳漆黑如墨。說話間猶自未消散的弧度凝滯在桃花般的唇角,卻驅不散渾然天成的冰冷。
眾人循聲望去時,齊齊被那抹天光般的白影晃花了眼睛,撞暈了腦袋。
只有傾顏神色未變,一寸眸光一寸冰地移開與他的對視。與那日在暗夜樹林間鮮活靈動的多變判若兩人。
沒人看到,面對著眾人低首行禮的恭敬時那人眼中因她的漠視而黯淡寸許的流光。
傾顏此刻低垂著頭,正兀自驚訝于自己在看到他時腦海里出現的另一道月白色的溫潤身影。一樣的絕世出塵,一樣的驚為天人。
“你憑什么替他答應?”嘲諷的語氣帶著徹底的漠視,如今對他著實客氣不起來,自己就是因為他才幾乎死在地牢里,也是因為他幾乎被翎尾琴反噬所傷。那兩次若不是因為云染,她現在哪有命站在這里和他說話。
“咳咳……小姐……”冷昱被她如此不客氣的態度嚇得不輕,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角阻攔她繼續找死。誰不知道二皇子縱然性子冷漠,文韜武略無一不精,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可都是與他的果決狠辣手段成正比的。
沐傾顏對不想理會的人向來都是直接無視,所以她眸光凝冰定定地看著冷昱,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半面胎記生龍活虎地在滿身冰寒氣息的映襯下撞入冷昱眼底。
那廂楚清蕭對她的不友好不歡迎不理會政策似無所覺,猶自黑眸如劍凝視著她,那種好似頭頂垂了一把刀子的感覺讓被他盯上的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無辜的冷昱被夾在兩人的強大氣場里逃生無門遁地無望,冷汗直冒間不得已只得狠下心腸對傾顏說:“好,我同意。”
孰料傾顏的眸色在他話落時刻更是深寒冷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又爬上了她的嘴角:“你確定是你冷昱和我比?”
冷昱臉色一僵,那些士兵聞言亦是齊齊一怔。上百雙眼睛皆是驚訝地看著他們,而冷昱只是平靜無波地回視沐傾顏,片刻后冷了冷臉色不悅道:“小姐想太多了,冷昱說和你比試就是我自己的決定,無關他人。”
眾人面面相覷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怎么看怎么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天色忽然沒有一絲征兆地陰沉下來,大片大片的云霧疾馳著奔騰在無垠的長空,遮天蔽日地覆蓋金紅的日光。
傾顏紅衣墨發隨風糾纏,纖細筆挺的身姿傲然而立。紅唇勾起露出白森森的牙光,一指指在楚清蕭身上背對著冷昱悠然說道:“就拿二皇子城西軍營內的一件寶物為約,冷昱,十五日后子時之前,誰拿到那件東西誰就贏。”
冷昱沉眸冰冷著臉凝著沐傾顏瘦削的脊背沉吟道:“什么寶物?”
此時的天地間一片陰灰暗沉,壓在頭頂的長空令人窒息憋悶。眼前那一身紅衣的背影清瘦纖細,風吹就倒的瘦小身子此刻卻帶著立于黃土頂于青天的氣勢。
楚清蕭細長的雙眼里目色沉睿地注視著沐傾顏不起一絲波瀾的紫眸,修長身姿在這壓抑的氣氛中依舊清雋雅逸地傲然于天地間,不折一絲風度,不損一絲清貴。
傾顏不得不承認他的出色令人難以望其項背,氣度風姿的確世間難尋,但是卻偏偏再入不得她的眼。一次的傷害就如一道鴻溝,貫穿著無垠的萬里長空橫亙在他們之間。
她收回眼神不再看他,雙手往身后一負瞇眼斜覷著冷昱邪笑著隨意道:“你問他不就行了。”光芒不明的眼神如芒在背地扎在冷昱身上,迫使他不敢直視她紫光瀲滟的瞳仁。
傾顏凝眸掃視眾人直到他們肅色而立方才滿意一笑,意味深長地朗聲道:“明日辰時,所有人校場集合!”說完,再不做停留地徑直往門外邁步而去,經過楚清蕭時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再斜過去一個。
只在走到門口時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語氣如陌生人般地淡漠道:“謝了。”
語畢,抬步毫不猶豫地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后那道逼人灼熱的視線。傾顏嘴角愉悅地勾起一抹弧度,運起輕功眨眼間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直到真的再也看不見那道紅影,楚清蕭退去黑眸中的情愫,仰頭看著又緩緩散去黑云的天空,碧水如洗,清朗舒爽,卻不知為何遠不如那黑壓壓的氣氛令他感到舒暢。
感受到身后那道詢問的視線,他突兀地自嘲一笑淡聲感嘆道:“天山暖玉,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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