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yu來風滿樓
仲夏夜的城市,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紅燈綠酒中,一點一滴的煩悶在空氣中流轉蔓延。
雖已近黃昏,但今天卻與以往不同,狂風猛烈掀起妙齡女郎的裙子,頂著風行走的人根本就無法睜開眼看清前路。汽車刺耳的尖叫聲,狂風拍打廣告牌的啪啪聲,行人的喧嘩和廣播聲此起彼伏。
而這天就像是要塌下來一樣。黑沉沉的一片,就像夜的提前降臨。
許是要下雨了。
安似錦如是想著,雙手環胸,護住紙袋,頂著風,加快了步子。
她推開一扇鐵閘門,閃身走進門內,風很大,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將門又關上來。仿日式豪宅的門前,一雙朱紅色高跟鞋顯得異常明顯。
似玉的鞋?難道似玉也來了?
安似錦一邊念叨著必需得下廚做飯了,一邊掏出鑰匙打開門,換上放在玄關的拖鞋。一邊喊著丈夫的名字。
“洛言,我回來了,你在家嗎?”
安似錦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心頭不禁納罕。
若是洛言不在,那似玉是從哪里得到的鑰匙進門的?
安似錦換好拖鞋走進客廳才發現,家里已經亂得不成樣子。四處散落著衣物,沙發坐墊也都遺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這里就像是經過了臺風掃蕩一樣狼藉不堪。
女人的內褲?
正準備撿拾衣物的安似錦看到那性感的黑色鏤空繡花內褲,頓時只覺得腦中嘭的一響,各種第六感直往她的頭腦中涌現。
她不是三歲的小孩,她知道陌生的女性內褲出現在自己家的客廳里意味著什么。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她沿著衣物散落的痕跡,往主臥房慢慢走去,時間過得就像是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每走一步,似乎就能將房里此起彼落的喘息聲聽得更為清楚。
“姐夫,哦,我喜歡你。”
是似玉的聲音,是她的孿生妹妹似玉的聲音。這聲音,帶著濃濃的情yu和滿滿的愛慕。
似錦的手在門把上停頓下來,那聲音就像是她心里的一道符咒,雖然離真相只有一步,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勇氣,拉開那扇門。
該來的雨還不來,煩悶更甚,陰暗更深,安似錦纖薄的身子藏在陰影中,她的眸子中,有晶亮的液體劃過。
“啊。”
一聲聲嬌喘從本該是她和丈夫臥房中傳來,安似錦雖然沒有推開門,卻也聽完了全過程。
她為樊洛言帶的宵夜落在地上,飯菜的香味從食品袋里泄漏出來,混合著滿屋里她最不想嗅到的骯臟味道,變得讓人惡心。伴隨著轟隆一聲雷響,她的身體被嚇得哆嗦了一下,郁結在心里的感情也終于絕提。
她像是發了瘋似地沖進房門,一切正如她所想,正如她最不敢相信的所想。她死死地握著門把手,那一瞬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此時的樊洛言正準備接電話,渾身上下未著一物。
他俊臉上的紅潮未消,望著突然出現的安似錦,一臉地驚愕失措。而此時,電話里傳來了他們共同好友向薇的聲音。
“樊洛言,我放似錦回家了,不用感謝我的體貼,以后記得請我吃飯就成。喂……,喂……,樊洛言你有沒有在聽?”
向薇的話對在場的三人來說,都是最刺骨的諷刺。
枉她還擔心他在家里挨餓,原來他早就被自己的妹妹‘喂飽’了。
房間里的氣息沉悶得令人窒息,讓安似錦只覺得胃里一陣惡心,一股股的酸水往嘴上涌。
安似錦哭著笑起來,望著躺在樊洛言身后,那張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容。
妖媚如她,單手忖頭,用一雙不再清純的丹鳳眼盯著她。沒有愧疚,沒有不安。
似乎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順其自然。
安似錦突然笑了,發狂似的,眼角還掛著淚珠,一滴滴地隨著窗外的雨水落下。
“似錦……。”
樊洛言慌了,他不知道安似錦會突然回來,更不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在他的印象中,安似錦一直是一池溫婉靜水,就連傷心哭泣都是靜靜的,從不會歇斯底里,更不用提像今天這樣失控了。
安似錦深吸了一口氣,停住了笑聲,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向著床上的安似玉走近。
“似錦,你……。”
樊洛言還以為她因為情緒失控,要對似玉動粗。慌忙之中就要攔下她,似錦的纖纖玉腕被他握在手中,讓樊洛言有一瞬間的晃神。
他似乎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上午,岳父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中。那一刻,陽光普照,他像是得到了全部的幸福。
還在他走神之際,安似錦卻伸出了另一只手,順手就甩了他一個耳光。那耳光清脆響亮,在外面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的情況下也清脆無比。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她怒目瞪著他們,一道閃電劈過,她在那刺目的光下顯得異常猙獰。
安似玉此刻是真的怕了,她瑟縮地就要往樊洛言背后躲,似錦卻出人意料地拔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把掐過似玉的玉手,將那枚戒指重重地拍在她的手心里。
樊洛言沉默無聲地坐在床沿邊,沉默地拿出一支煙,默默地看著安似錦丟下戒指,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可怕。
而似錦,再也沒心思去管這個男人心頭的想法了。
她沒有說話,此刻還有什么好說的,還有什么能說的。這個房間她一刻也不想再待,這兩個人她一刻也不想再見。
安似錦的眼光漸漸變得渙散,再也找不到焦點,自從兩人在大學期間談戀愛以來,樊洛言就從未見過這樣的安似錦。他站起身,試圖拉住她,可是當她毫無焦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怔住了,心口有什么堵著難受,鼻頭也酸酸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大塊,正汨汨地留著血,生生作疼。
他放任她哭著跑出房間,隨著大門‘嘭’的一響,醞釀了整整一天的暴雨,終于如期而至。
“你的目的達到了。”
樊洛言將煙頭丟在床頭上的煙灰缸里,對著床上赤果著上身的女人,冷冷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