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緋墨愣在門口，兩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她的眼睛移不開視線，直愣愣的看著那個白影。

怎么會是這樣，眼前的人分明是自己認識的，但在月光下，秦緋墨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白衣黑發，傾盡所有的妖嬈呈現在她的面前。

她一瞬間失聲，想要叫他，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

“墨兒。”那人魅惑的舔去嘴角的血液，月光籠罩下，秦緋墨看見那人的烏發瞬間蒼白如雪。烏發寸寸生白雪，刺得她的眼睛想要流淚。

她呆愣著，依舊說不出話。

那人從床幔后走出來，白衣銀發，妖氣沖涌。他的眸子帶著淡淡的藍色，海水一樣澄澈潔凈，仿佛不染凡塵，又仿佛魅惑無雙。

她的眼角瞄過大殿中間的床，那床上隱隱約約的有一個人影，被褥上鮮血層層盡染，原本青色的被褥已經泛著鮮亮的紅色。而在這寂靜中床上的人兒發出虛弱的喘息聲。

那人銀發忽然間開始變黑，不一會就如以前一樣。

她站在原地，心情復雜。內心的情感波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墨兒？”那人又叫她。

她心里恐懼，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他又叫她，“墨兒，別怕。”他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

她看著他，“父皇。”

秦皇微笑，點頭。“你怎么來了這里？”

“我……。”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看見什么了？”他又問。他的眉宇沒有絲毫波動，仿佛不過是相遇在花園之中，彼此問好，安之若素。

她的身子開始不由控制的顫抖，秦皇嘴角的血液還有殘留，近看更加驚心動魄。他就像是地獄來的修羅，偏偏身上還有一種凜冽的氣勢，他的周身籠罩著無盡的壓力。

這種壓力讓她窒息，讓她喘不過氣，她小心翼翼的看著秦皇。“我…我什么都沒看見。”聲音結巴，淡淡顫抖。

秦皇彎起嘴角，眼睛里像是璀璨的星光。“呵呵，墨兒果真是好孩子。”

他朝著她招招手，“墨兒，來父皇這里坐。”

秦緋墨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墨兒，來這里坐。”

她依舊愣著，腳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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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秦皇隱隱有些怒氣，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帶著淡淡的壓迫。

她走向秦皇，每走一步都像是踩著刀刃上，身上的紅斑疼的深入骨髓，但那種身體上的疼痛，遠遠不及心里受到的威壓。

在她的住處發現虎符，父皇都沒有發怒，只是驅逐她去行宮。現在呢，父皇會懲罰她嗎？

她不知作何表情，所以她走向秦皇的時候面無表情。

“父皇。”她的聲音怯怯的，就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

秦皇依舊微笑著鼓勵她走過來，笑容安靜而高貴。

她一步步的向前走，前路迷茫，后路已無。

然而，秦緋墨剛剛走到秦皇的旁邊，就感到一道亮光閃過。

她一躲，那銀光從她眼前劃過。她驚呼一聲，朝著秦皇看去。

秦皇的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閃著光芒，冰冷鋒利。

徹骨的寒冷滲進她的骨髓，她的頭皮發麻，身體僵硬。時光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止，他們望著彼此，所有的情感都不再出現，冰冷的像是千年沉睡的雕像。

“父皇。”她急切的叫秦皇。

秦皇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依舊揮著手中的匕首想要殺她。她看著眼前的人，就像是不認識了一樣，一念成魔，果真客觀存在。而秦皇手中拿著的匕首，就是她十歲生辰的送給秦皇的禮物。

所有的一切，諷刺的像一場笑話。

秦緋墨再一次逃出去。在這一夜，她真的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發現自己站在懸崖之上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比起生死，還有很多事讓她生不如死。

背叛，欺騙，姐妹相殘，父女相殺。這些，都遠遠的比死亡更加讓她感到恐怖。這些事像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喘不過起來。

她一直尊敬的父皇，這個強大國家的首領，竟然要在十五月圓之夜嗜血生存，而被吸血的那個人縮在床上，沒有生機可言。

“父皇，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吸人血？他們都是你的子民。”她一只腳已經跨出懸崖，身上淡青色的錦衣長裙隨風舞動。

秦皇看著站在懸崖邊上的女子，眼睛開始逐漸由藍變成墨玉一樣的顏色。他的神智開始清醒起來，每月十五吸食血液之后，他都會無法控制自己，這也是他休朝三天的原因。

“不要，墨兒。”他驚慌不安的叫著她的名字，眼里出現焦急的神色。“墨兒，你站在那里很危險的，你快過來。有什么話先過來再說，別做傻事。”

時光仿佛逆轉，一切又回到她小時候。那時候她最喜歡粘著秦皇，就連秦皇批閱奏折她都要窩在秦皇的懷里撒嬌。那是秦皇看見她有危險的時候，神色跟現在一樣，焦急不安，甚至想要替她承受。

只是秦緋墨現在站在生死的夾縫之間，突然間無欲無求。她平靜的看著秦皇，“父皇，不要再做錯事了，如果你還這樣做，有一天被外人知道…。”

秦皇焦急的看著她，“墨兒，你先過來。你要你過來，父皇什么都答應你。”

秦緋墨向前一步，想要抓住秦皇的手。就在這時，腳踝處傳來一陣疼痛，紅斑已經蔓延到她的腳踝，疼痛像是要將她撕裂，她腳一軟，身體就像懸崖的方向傾斜下去。

“墨兒——”驚天的絕望之聲劃破天際，秦皇聲音帶著淡淡的嘶啞和苦澀。

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落下，身下是千尺懸崖，深不見底。繚繞的云霧在她的身邊環繞，她的身體急速劃落。

這樣，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一生。再次睜眼時，就能經歷自己的下一世，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一縷淡淡的清香傳來，香氣極淺，若不細聞，真的分辨不出這是什么香味。但是香味傳來的那一瞬間，她就聞到了。梨花的香味，依舊冷冽而淡漠。雪地紅茶，交相映襯，卻不敵它的矜貴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