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雞未鳴,狗未吠,炊煙未起。
如同潑墨一般的少年,火紅的衣衫,精致的面容,嘴角彎彎,眼睛里也包含笑意。
“美人,醒了。”眼前的不是那個變態二殿下是誰,她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生死簿上把她寫死寫死再寫死,然后覺得把她打入畜生輪回不夠狠,才讓她再世為人受這二殿的折磨啊!
“醒…醒了。”口吃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廝手里怎么又拿著那天的長鞭啊!
秦緋墨摸了摸背上傷口剛結的痂,覺得背又開始疼了。
“醒了就起來吧!”陌霄竡心情依舊很好。收了手里的長鞭,邁著大步走出屋子。
秦緋墨自然不敢懈怠,現在自己的生殺大全可是掌握在別人手里。趕緊穿上外套,追出去。
屋外,某女捂臉。殿下,你敢不敢再無恥點。
陌霄竡穿著紫色的披風,對著屋外的俏麗丫頭露出自己閃亮亮的大白牙,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
小丫頭臉上泛著紅暈,天哪,誰來打她一巴掌,告訴她…額,這是真的?尊貴的二殿下居然…
突然,陌霄竡放開那小丫頭,對著門口那個捂臉的家伙看了一眼,吐出一句,“好丑。”
秦緋墨備受打擊,自己好歹還是清秀可人吧,居然被人嫌棄丑。
小丫頭眼睛亮了,原來自己比這大秦的公主要好看啊,對著旁邊的二殿下雙眼冒桃心。殿下真乃伯樂啊。
“殿下,該啟程了。”華闕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
“恩,啟程吧!”陌霄竡拽住秦緋墨的衣袖,直接扯到自己的身邊。
秦緋墨瞪著華闕,是這個人把自己抓到這里來的。我瞪瞪瞪死你,可惡的壞人。
由于她的目光太灼熱,就連旁邊的二殿下都察覺到了。
華闕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繼續看,繼續看。
二殿下心領神會,“美人,原來你喜歡這種。”彎彎嘴角,眼睛里閃過什么,“老黃瓜刷綠漆——裝嫩的老男人。”
華闕一個趔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殿下,你強。
秦緋墨默然,殿下果真是殿下,還真是一語切中要害,這個比喻用在華闕身上…還真不是一般的貼切。
雪月族的人歷經八年再次北上,帶著未知的目的。秦緋墨自詡大秦的長公主,不愿與之為伍,自從進入馬車就閉口不言。
二殿下彎彎的嘴角一路向下跌,到旁晚的時候已經瀕臨龜裂,隱約有怒氣,“寵物,你到底要干嘛?”
秦緋墨:“…”
殿下皮笑肉不笑,“你再不說話,我就讓你的老男人跟著馬車跑。”
秦緋墨抬頭,激動的熱淚盈眶,拼命的點頭。你讓他跑吧,最好累死他。“…”
二殿下腦袋上出現三條黑線,怎么感覺她的反應奇怪。
“你再用這張死人臉對著我,我就讓你變死人。”殿下的紅衣有些張揚的舞動起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幾乎透明的肌膚里,血管開始若隱若現。
秦緋墨:“殿下,冷靜。”
陌霄竡冷笑,“怕死的女人。”揮了揮手中的長鞭,毫無疑問的看到她抖了一下。
“那個…”半晌,她探出頭,“能不能讓我見見華闕。”
陌霄竡看著她,“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又老又丑的老男人?”
“不…”她成功的看到陌霄竡的大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她低下頭,羞澀的咬著嘴唇,一副少女含羞帶怯的表情,“人家,人家早就對華闕芳心暗許了。”
陌霄竡嫌惡的看著她,“不識好歹的丑女人。”
說完以后也不再吵鬧了,自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一會眉頭緊皺,一會自己又喜笑顏開。秦緋墨也懶得理他,心中思考著這次月亮族北上的目的。
他們抓了她,定是要威脅父皇的,她是大秦的長公主,決不能成為別人威脅父皇的棋子。所以,她還是要找機會逃走的。
馬車里兩人心思各異,在前面御馬前行的華闕突然間打了個噴嚏,茫然的四處看了看,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啊。
晚飯時候,馬車停了下來。殿下扭動一下在馬車上坐的麻了的身體,廣袖一拂輕飄飄的就落到了地上。這邊眾人圍著二殿下噓寒問暖,秦緋墨看著馬車的高度愣住了。原本她在宮中就不常乘馬車,宮里都是歩攆代步,來祁山避暑的時候有隨從服侍,現在自己一個人居然下不去馬車,秦緋墨受打擊了,蹲在馬車口沉默了。
然后,吃過干糧閑來無事的華闕就看見那個小女孩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掛在馬車上。
秦緋墨怒了,她一個大秦公主還能征服不了小小的馬車。突然,馬車好像動了一下,然后這種感覺瞬間成為事實。原本溫順的馬兒突然間狂奔起來,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就在眾人發愣的一瞬間馬兒已經帶著秦緋墨向遠處狂奔去。
“啊啊啊——”尖叫和救命的聲音劃破云霄,她掛在馬車上,隨著馬兒的奔跑被顛起來。
華闕最先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沒有思考就跨上自己的馬追上去。但是拉著馬車的馬兒明顯處于癲狂狀態,速度竟然比自己的馬還要快。
秦緋墨的尖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老天啊,前面是斷崖,難不成我堂堂大秦公主要被砸成肉餅。不要,捂臉。
“別怕。”清冷的聲音安慰她。
聲音?有人?她撥開一只手指頭,指縫間出現一張清純與妖冶并存的臉,那人對她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撈上馬車,原本疾馳的馬車在距斷崖半米處停了下來。
“公主,你沒事吧?”華闕的臉突然間出現在秦緋墨的視線里,焦急的問她。她呆呆的,還沒有搞清現在是什么情況。
“哇哇…”她終于回過神來,“嚇死我了,嗚嗚…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后怕一陣陣襲來,這種離死亡這么近的時候,好像汗毛都一根根的豎起來,要把自己生吞活剝。
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來,看見華闕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感覺。華闕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過了一會伸出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那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突然間想起什么,秦緋墨轉過身。什么也沒有,她利落的扒開車簾,還是什么都沒有,她的眼睛都急紅了,對著華闕嚷著,“傾城美人呢?傾城美人去哪里了?”馬車上安慰她的少年不是陌傾城是誰,沒有人能如他那般清純與妖冶并存,卻又那般的讓人移不開眼,當真是一抹傾城色,風華絕代。
華闕被她嚷的莫名其妙,“什么美人?”
秦緋墨的眼淚像是管不住的往下流,“傾城美人,傾城美人你在哪里?”
她跳下馬車,崴著了腳也不管不顧,徑直朝著斷崖走去,陌傾城,陌傾城是不是被彈下懸崖了。
華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抬手,劈暈,扛著她返回去。
二殿下站住樹下,紅衣飛揚,精致的臉上不再如往常一樣掛著笑,而是深深的看著華闕,華闕看著殿下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把秦緋墨放進馬車里。
雪月族的人本來就怕光,白天不喜活動,于是便連夜趕路,白天休息。走走停停也不算很慢,再有幾日便可到盛京。
秦緋墨不知是那日受了驚嚇還是連夜趕路受了風寒,這幾日總是昏昏沉沉,處在半睡半醒之間,有時候晚上還會莫名其妙的驚醒,然后成夜成夜的哭,天亮的時候再睡一會,然后就抱著膝蓋發呆。
二殿下自那日華闕抱著秦緋墨回來,臉色也是怪怪的,沒事的時候總是盯著華闕看,看一會摸摸自己滑嫩的臉,自言自語的嘟囔,“難道老男人受歡迎是現在的趨勢?”
華闕看著殿下那種目光,毛骨悚然,最近都繞著殿下走。
夜里的時候秦緋墨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見有人端了一碗藥過來。
“吃了。”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僵硬。
“苦。”秦緋墨舔了一口就不愿再吃,從小到大她不經常生病,記得每次生病的時候父皇就會坐在她的床邊給她講故事,然后給她吃一顆蜜餞。吃了藥之后嘴里都是苦苦的藥味,父皇給她吃了蜜餞,她就會對父皇笑,然后躲在父皇的懷里漸漸的睡著。
在皇宮里父皇很寵她,總是抱著她,然后允許她想他的時候去御書房找他。記得有段時間父皇很忙,一個月都沒有見兩位公主,只有她,每天在御書房可以陪著父皇。父皇有時候喜歡看著她發呆,甚至有天夜里對著她叫陌生的名字。這些她都知道,包括父皇叫的那個人叫蕭毓,她不是父皇的女兒…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還是很愛父皇,很想父皇。
這種想念在她生病時更是厲害,她靠著那個人,她分不清是誰,她也不想知道是誰,她只知道她想念她的父皇,想念秦宮。
陌霄竡被她靠著,脊背挺直,身體微微僵硬。
白天的時候她又醒了,陌霄竡裹著披風躲著馬車的陰影里睡覺。她看見她身邊放著一盤蜜餞,突然笑了一下,伸出手吃了一個,然后又吃了一個,這幾天陰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