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乾宮,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可是花再紅再艷,依舊無法奪去花曼玉的風(fēng)姿。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秦宮里都盛傳著這個女子的傳奇。花曼玉,容貌傾城角色,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從何處來的,只知道秦皇宮外涉獵,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女子,那便是花曼玉。
而花曼玉,便是后來的辰妃,也就是秦幽蕘的母妃。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女子,只不過剎那間,就變身成冷宮里的女人。天上地下,不過一瞬之間。
很多時候,其實(shí)秦幽蕘不知道自己對秦宮到底是怎樣的感情,這個地方都是她的親人,但是每個人都冷漠的仿佛只身一人。
小小的女孩子剛剛五歲,精致的小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就像是一個瓷娃娃,此刻,她正邁著小短腿,貓著身子,沿著墻壁向花園中的亭子靠近。
小小的秦幽蕘很不高興,父皇似乎只喜歡那個比她大了一些的長姐,不怎么喜歡她,每次總是說他很忙,可是她明明就看見父皇懷里的長姐啊,既然忙的話為什么不放開長姐。當(dāng)時她就在想父皇是故意的,父皇騙了她,同時她似乎意識到父皇不喜歡她。
這天她看見父皇從御花園里經(jīng)過,又想起母妃在亭子里彈琴。心里暗暗欣喜,她想她可以給父皇母后一個驚喜,于是就悄悄的溜到亭子旁邊的花叢里。
秦皇大步而來,走的似乎有點(diǎn)急,人未到聲先出,“小玉。”
花曼玉看見秦皇,微笑著行禮,秦皇一把把她拉起來,“無需多禮。”
“皇上,何事這么著急?”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帶著女子特有的嬌媚。
秦皇似乎是真的碰到了心急的事情,并沒有因?yàn)榕拥亩鹨唤z漣漪,他拉著花曼玉的手就想要出亭。
花曼玉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便也不反駁,邊走邊問,“皇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那時的秦幽蕘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一向穩(wěn)重的父親為了什么而方寸大亂。直到……
小小的身影一直追隨著帝王妃子走向溪華殿。溪華殿,亭臺樓閣,占地極廣,秦皇向來不喜奢華,但是宮中的溪華殿卻是例外。溪華殿的樓宇無一處不是美輪美奐,精致的自成風(fēng)景,而且里面的裝飾都是各地進(jìn)獻(xiàn)的極品,可見這里面住的人是多么的受秦皇寵愛。
父皇對長姐,真的是不一樣。
從小長姐就不和她們玩,每天父皇都陪著她,所有進(jìn)貢來的東西,都是長公主先挑選,然后是妃子,最后才是她們這些公主。
“小玉,墨兒生病了,現(xiàn)在正在發(fā)高燒,你快去看看。”秦皇拉著花曼玉走進(jìn)溪華殿。
桃花紛紛撒落下來,花曼玉伸出纖指把落在肩頭的花瓣拂去,眼神似乎瞟向遠(yuǎn)方,然后看著眼前的桃花樹柳眉輕輕的皺起來。
秦皇的心思都在屋里的小公主身上,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花曼玉的臉色變化,只是匆匆?guī)еM(jìn)了殿內(nèi),然后讓下人都退下。
花曼玉替床上的孩子針灸之后,燒好像退了下來,秦皇的心也放了下來。
“小玉,這次真的是謝謝你。”秦皇坐在床邊,細(xì)心地給小公主掖好被角,眼里閃現(xiàn)出無限的溫柔。
花曼玉眼神微微失落,“皇上,公主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感動的。”
“小玉。”秦皇不悅的皺眉,不想聽她說下去。“顏兒一定沒有死,我不相信。”
“皇上,公主已經(jīng)死了,當(dāng)年那場大戰(zhàn),你應(yīng)該知道無論是月亮族還是秦國的子民,都不想公主活下來,她不管落在誰的手里都不會好過。”花曼玉的聲音淡淡的,可是秦皇還是覺得很冷,那種寒意是從心底里散發(fā)出來的,深入骨髓,痛側(cè)心扉。
時光是最好的利器,很多年之后,人生經(jīng)過很多的事情,當(dāng)初以為不會忘記的事情一夕即忘。可是一些人確是活的越久就越是不能忘懷。秦皇就是這樣的人,那個少女就像是他心里的一顆寶石,時間越久就越是懷念。
“不會的,顏兒,顏兒是不會有事的。”秦皇似乎覺得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喃喃自語了幾句就不再說話。
“皇上,你有沒有想過墨兒長大了你要怎么告訴她,她的母親是月亮族的人,而最愛她的父皇,則是害死她父親的仇人。皇上,你醒醒吧!”花曼玉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從秦皇的頭上澆下來。
秦皇顫抖著身子,眼里出現(xiàn)迷茫的色彩,“那要怎么辦?怎么辦?我沒有想要他死的,我沒有,我也沒有想到會那樣。”
花曼玉緊緊的抱住秦皇,“皇上,不怪你的。公主也不怪你的,當(dāng)年公主把墨兒托付給我時說過,要給公主找一戶普通家庭長大,護(hù)她周全。”停頓一下,她的聲音逐漸堅(jiān)定起來,“皇上,我們可以把公主送往宮外,讓她平安長大。”
“這樣,行嗎?”秦皇看著秦緋墨的小臉,她的臉色由于生病看起來很蒼白,本身就瘦小的身子更是虛弱,“墨兒會忘記我的,忘記父皇的。”
花曼玉瞥見秦皇的神情,心里更是一陣煩亂,“皇上,墨兒如今還小,如果來日長大,知道你是他的殺父仇人,或者知道你不是她的父皇,她該如何安頓在宮里?”
她的話針針見血,依舊是溫柔的聲音,但是無形之中帶著一股凌厲。秦皇的眉頭越皺越緊,像是下定了決心。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手緊緊的抓住了秦皇的袖口,“父皇,父皇,墨兒很乖的,父皇不要拋棄墨兒。”
秦皇震驚,抬頭看床上的小人還在沉睡,心里柔柔的,還好,小公主沒有醒。
“這件事,以后再說吧!”秦皇拿了一個濕毛巾給小公主擦臉,神態(tài)自然,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事情就這樣被壓了下來,秦皇對于花曼玉的建議不否定卻也不再提。
墻外的小小身影呆愣在原地很久才回過神,悄悄的溜回自己的住所。自己的長姐,那個被父皇視若珍寶的人,原來不過是個可憐人,原來如此。
那么,那個人,又有什么資格霸占著父皇的寵愛?
第九章 秦幽蕘從回憶中逐漸清醒過來,冷笑著看著秦緋墨,“我想,那個時候,母妃提出把你送出去的時候,你已經(jīng)醒了吧!那么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記憶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少年時的噩夢,無助,都是自那日而起,她不懂,為什么她剛剛醒過來就聽到辰妃讓父皇把她送走,但那日的恐懼仍舊伴隨了她的整個少年。
原來自己,僅僅是秦皇收養(yǎng)的孤兒,而且,自己可能還和這個養(yǎng)育了自己的男人有仇。秦緋墨真的很想說一句真她媽的狗血,可是此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原來自己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原來一無所有的是自己。最疼愛自己的父皇有可能是自己的仇人,老天,這是你給我的懲罰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騙我的。”少女眸子里露出一股執(zhí)拗,她不信,對于秦幽蕘的話她一點(diǎn)都不信。
“不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于父皇是什么?仇人的女兒?一顆定時炸彈?又或者是曾經(jīng)深愛的女人和別人的女兒?你說,哪一條理由值得你留下來?”
信?“呵呵,果真是呢。秦幽蕘伸出手來細(xì)細(xì)的端詳自己的丹蔻。紅色的丹蔻是早上剛剛涂好的,那時秦皇看見似乎還多看了兩眼。
”那你,就去問你的好父皇啊!“秦幽蕘的眸子變得晦暗不明,”那時的場景一遍遍的在腦海里回放,父皇的寵愛,父皇看著她時微微出神的模樣,父皇看著她,像是透過她在看一個女人,一個和父皇有過故事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美好,不過是鏡花水月,不過是虛夢一場。就像是一場綺麗婉轉(zhuǎn)的戲劇,帷幕落下,就要回歸現(xiàn)實(shí)。
她的神情有些呆呆的,眼神也沒有一點(diǎn)神采。秦幽蕘的話一遍遍回響在她的腦海里,白天黑夜…生生不息……
那是怎樣的一個故事,與她無關(guān),卻又與她骨肉相連,血液里都不曾剝離。那是別人的故事,那是別人的曾經(jīng),而那些別人,確實(shí)自己生命里不能離棄的人。原本不是自己的事,可是最后都要承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