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手中的醫書很久還沒有翻過一頁。她想當初她是抱著“他若不離不棄，她必生死相依”的念頭的，但是他多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他只是冰冰冷冷的看著她，說回秦宮。他的狠心把她撕裂，讓她不知所措。她怕她再呆著，他會說出更加惡毒的話，原本的愛情就沒有多少，帶上了傷害她都不知如何處理。

她記得父皇昨日是昏過去的，明明渴望血液，卻舍不得放手，就那樣暈倒在她的面前。他的手指抓的她手腕疼痛，可是那種疼痛時刻提醒著她陌傾城對她的殘忍，父皇對娘親的愛熱烈真摯，當初尚且不會為了娘親放棄什么，她和陌傾城的愛呢？淺薄的他都沒有猶豫就放棄，他推開她，推開的遙遠。

她的心臟鈍痛，指骨蒼白。

窗口處的那個人白衣依舊，清清冷冷的少年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她看著那個人不說話，他的痛苦也那樣淡，淡到她想要原諒他都覺得是自己犯賤。她按著心口處，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書上。

“阿墨。”清冷的聲音帶著點暗沉，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嘴唇緊緊的抿著。但是他也僅僅是抿著唇，眸子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

她看見他站在窗外，夜間的薄霧落在他的身上，添了些許的孤獨。不像是白天的他，帶著淡漠疏離，他就那樣看著她，眸光里帶著她看不懂的神色。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但是他出現的那一刻，她還是感覺到自己的心顫動了一下，然后痛楚傳遍全身。她手中的醫書依舊停在那一頁，她的手指緊緊的抓住醫書。

“阿墨”他又叫她，“跟我走好不好？”

她仿佛聽見一句天大的笑話，這個人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句話。他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會離開，會一直等著他，會像以前一樣死皮賴臉的跟著他。那么她不得不說他錯了，曾經那么在意，那樣清冷的對她，他也不過是仗著她喜歡他。只是就像她說的，他們的愛那么淺薄，抵不住這輕易的傷害。

“陌傾城，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嗎？從你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答案了。我是什么，我秦緋墨不過是你高興了施舍一下，不高興了就踢開。以前我總以為我愛你多一點也不所謂，卻偏偏忘了你是沒有心的，我的那點愛，根本就撬不動你這座大山。”她看著他，“我總是不記得，你喜歡我多少，是不是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她原本不想說太多，可是他的表情太過于淡漠，他眼中的委屈讓她可笑。該委屈的是她不是嗎，是他像趕蒼蠅一樣把她趕走，現在這樣算什么。

他依舊抿著唇，沉默的站在窗口。“阿墨，跟我走好嗎？”他的聲音在沉寂的夜里帶著絲絲魅惑，低沉婉轉。“秦皇要把你獻給魔界，你必須馬上跟我走。”他看著她眼底的悲傷，心也開始泛著疼痛。他自嘲的笑笑，就像她說的他是沒心的，心怎么會痛。

她笑笑，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陌傾城，從你寫下休書的那一刻，我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的臉色蒼白，冷冷的看著她，心臟的方向確實疼痛了。“你必須跟我走。”

她想要笑，既然當初趕自己離開，現在這樣是要干嘛。“陌傾城，我不會跟你離開的，你算什么？你充其量最多算是我的…前夫？”

她的聲音提醒著著那些曾經，他愣愣的看著她。“阿墨，沒想到你是個這么狠心的人。”

聽到他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是自己狠心，他居然責怪她狠心。原來每個人都是一樣，一旦有分歧，都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做法。只是陌傾城，我的狠心難道不是你逼的。你若不逼我一把，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么狠心。

兩人變成這樣，實在沒什么好說的。她不再搭理他，拿著手中的醫書，這一次竟然看的進去。她自嘲的笑笑，果真是狠心。

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菡冰正招呼著宮女傳膳。她不喜奢侈，所以就只有兩碟小菜和一碗粥。也許是昨晚和陌傾城談過后，看著他低沉的離去，自己的心里有了一點平衡，也許是她真的餓了，今天她竟然吃了一整碗粥，菡冰開心的賞了今日的廚娘，大清早的就去跟廚娘研究中午的飯食。

她自己坐在屋里無聊，手中的書也不能消去她的煩躁不安。不知道門口的人什么時候來的，她一抬頭，他就站在那里。

“姐姐。”他抱住她的胳膊，笑容熱烈溫暖。今日的他穿著一身水藍色錦衣，清澈的眼睛蘊滿笑意。他朝著她撒嬌，“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呢。”

她淡漠的一笑，似乎這些跟她沒有關系，那個人口中的姐姐不是她，而他的聲音不曾到達耳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跟這些人周旋，只要不犯到她，你愛做什么做什么。

莫挽笙看著她不在意的樣子，甚至笑容都不是對著自己，笑容蒼涼冷漠，仿佛看空一切，不戀塵事。

心里莫名的感覺到難過，“姐姐，我信你。”那日的事情雖然秦皇封鎖了消息，但是他還是有自己的路徑得到消息。

她的心顫動一下，隨后恢復平靜。信？那是多遙遠的事情啊。她不想過多的糾結這些事情，摸了摸他的頭。“你怎么沒有回去？”這已經幾個月了，南疆的使者怎么會留在秦宮。

“嗯，后日就要走了。”莫挽笙拉著她的手，“姐姐，我的接風晚宴你沒有來，晚上皇上為我送行你不會還不來吧？”他苦著一張臉，“姐姐，你真不愿意嫁給我，跟我一起回南疆嗎？”

“不愿意。”拒絕的話說出口，心里的疼痛越加的濃烈。她曾那么熱烈的愛過一個人，想要和他白頭偕老，結果呢，結果就是他不要她，兜兜轉轉再一次回到秦宮。也許每個人的命運從出生就注定了，她享受了大公主的尊寵，就要留在秦宮終生守護。“其實我們算不上熟，我們大概才見過兩三次面吧，連朋友都算不上。”

“是啊，姐姐，你才見過我兩三次，可是我從出生就知道你。”他低垂著眉眼，艷麗的有些過分的臉看不見表情。“姐姐，保重。”

她知道自己傷了他，即使她覺得自己沒有錯，他們本來就不熟，他會想要娶她也不會是因為愛她，這個世間，她站在權利中心，有幾個人對只是單純的想要對她好，她自認沒有那樣的魅力，讓人一見傾心。

她的沉默更讓他難受，突然他輕輕的環抱住她，“姐姐，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抿著嘴角，臉色逐漸蒼白。是不是每個跟她有關系的人都會說不會傷害她，然后狠狠的捅她一刀。

她譏諷的看著他，“呵呵，是嗎？那么你告訴我，你接近我是為什么？”

他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他原本就長的好看，這一笑滿室都明亮了起來。“姐姐，你怎么不早問？如果你早問，是不是這段時間我們就能好好的相處了。”

她不置可否，但是如果早先讓她問，她真的問不出口，性格使然，她的心思只會在那個人面前單純。

他微微笑著“我一直叫你姐姐，你都沒感覺到奇怪嗎？”

她愣了一下，他確實第一面見她就叫她姐姐，她一直以為他是自來熟，沒有把這些怪異放在心上，這會他突然提起，看來不僅僅是這樣。

“你知道蕭毓嗎？”他頓了一下，果真看到她瞪大了雙眼，“她也是我娘親。”

她哆嗦著嘴唇，她怎么會不知道蕭毓，自從小時候知道她娘親的名字，她的心里眼里都裝著那個女人。她有時候甚至恨她，既然把她生下來，為什么要拋棄她。“她…她在哪？”

莫挽笙笑容依舊，只是帶著蒼涼和無奈。“姐姐，娘親早就去世了。她生下我們就難產而死。我們是一對龍鳳胎，你是姐姐，我是弟弟。”

她看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龐。不要怪她沒看出來，這個男子，風華不輸任何一個男子，他年紀還小，但是禍國的容顏已經長成。而自己最多只能算是清秀，這樣的他們，她怎么也猜不出是姐弟。

“姐姐，我一直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