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真奇怪，想盡一切辦法去救她，甚至不惜答應我加入怪物集中營，偏偏喜歡裝冷漠扮酷。你嘴巴那么毒，萬一她不領(lǐng)情怎么辦？咱們不是白做這么多事了嗎？”

云琦覺得好笑，“我救她，又不是為了讓她感激我，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左巖錯愕至極，看著云琦云淡風輕的樣子，一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云琦被左巖看得發(fā)毛，不自在地道，“你那什么眼神，看我干嘛？”

“喂喂喂，我一直以為你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怎么突然之間這么善良溫婉，你不會腦子壞了吧？”嘴里數(shù)落著云琦，左巖臉上卻并無厭惡之色。出來混該狠就得狠，婦人之仁最要不得。不但拖累自己，還會連累隊友。

“對了，我答應你那事沒辦好，那你……還愿意加入怪物集中營嗎？”左巖忐忑不安，這么優(yōu)質(zhì)的怪物如果被他錯過了，他怎么都沒辦法原諒自己的。

“嗯。”云琦輕輕點頭。

“你你你，真的？”云琦那么干脆地答應，大出左巖意料之外。左巖初時一呆，繼而欣喜若狂，激動的顫聲反復詢問確認。

云琦微笑著不語。她雖然與左巖相處時間不久，左巖孩子心性，又是個話癆，可是性格很不錯。有幾次她怒起，口氣沖了點，下手黑了點，左巖完全不當回事，看上去就是個大氣的人。與這種人共事，應該很愉快。

雖然左巖誤解了她的意思，但是他為她做的一切是不能隨意抹殺的。她當時救人心切，沒有注意，可現(xiàn)在閑暇之際，她很快就看到左巖虛腫的黑眼圈。想必他為了幫她一心謀劃，這兩天沒怎么休息好。更重要的是，還有一點……

“我答應你不止是為了這件事，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愿意聽我說個故事嗎？”

左巖緘默，難得安靜下來聽人說話。

“曾經(jīng)，我和人一起接了個刺殺任務。任務做的很順利，我沒費多少力氣就搞定了，結(jié)果離開的時候不巧落入別人陷阱，被人包圍。任務目標是一方勢力老大，下屬不少，我把他們老大殺了，他們自然要報仇。我對與我同行那人說，讓她先走，我隨后自己會脫身。”

“后來呢？”左巖暗暗猜測后面的劇情。無外乎是云琦耍個性，結(jié)果出了意外，同伴舍己為人，因他而死。然后云琦從此受了刺激性情大變，再也不愿要同伴。老劇情了嘛！冒險者這么多，誰沒點傷心往事？嘖，這小孩一點都不大氣！

只可惜，左巖猜對了結(jié)局，卻猜錯了過程。

“后來？她讓我不要小看她，說她很有哥們義氣，不會丟下同伴不管，決心與我同生共死。但是，她的身手確實不行，被對方抓住作為人質(zhì)要挾我，逼我束手就擒。”

云琦揚起嘴角，笑容里有苦澀，有無奈，有痛苦，“結(jié)局就是，她死了，我重傷，被趕到的其他人救起，休養(yǎng)了大半年。你知道嗎？她是我那時候唯一的一個朋友！”

左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楞楞出神。

“我說過了，我自己一人可以脫身的，最多只會受些輕傷。可是她執(zhí)意要留下陪我，說什么絕對不要拋棄我，結(jié)果……”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啊，就像睡著了一樣……可是，死去的人，讓留下的那個情何以堪！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說明什么？”左巖忽然有些明白云琦的想法了，不是冷血，而是多情。但是因為云琦天資奇高，一般的朋友跟不上他的腳步，如果強求，只能是和故事那同伴一樣的下場。所以為了讓自己好受些，不再有類似的痛苦，他只能選擇什么都不在乎！

云琦的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落，語氣卻反而變兇，“陳年舊事壓在心里難受，我找個人訴說一下不行嗎！”登時把左巖說的沒了脾氣。

“逗你的。我只是想說，如果是你，如果周圍伙伴都是怪物，都足夠強大，那么故事的結(jié)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如果她的同伴都如她那般強大，如果她不曾招惹過對方大家萍水相逢，那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午夜夢回，云琦不止一次這樣問過自己。但是，沒人能給她答案。于是，她漸漸地將冷漠當作自己的保護色，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時間一久，她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云琦忽然覺得不對，現(xiàn)在的自己和上世的自己有何區(qū)別？上輩子除了死的那天瀟灑恣意了一回，自己哪天不是冷著一張臉？她嘴上說著想改變自己，其實從未有膽量跨出那一步。

看著眼前嘆惋的左巖，云琦覺得，現(xiàn)在她敢了。既已重生，何必執(zhí)拗于過往？更重要的是，她或許即將能擁有可以信賴、明白彼此的同伴。這誘惑太大了！寂寞得太久，她愿意傾盡所有豪賭一把！

“我建立怪物集中營不是想炫耀什么，只是想給那些世俗不容的天才們一個棲息之地。天才，都是孤寂的。”左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人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何其相似！

“加入我們吧，你不會失望的。因為曾經(jīng)有個人和你說過同樣的話。”左巖用從未有過的誠懇，再次向云琦發(fā)出邀請。

云琦擦干眼淚，恣意展顏，“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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