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回來了。”蕭直忙接過馬韁,蕭橫自己牽著馬進來,還是冷著臉。
“嗯,中午怎么還沒有開飯呢。以后不用等我,讓夫人先吃。”
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一桌的好菜,卻只有他一個人,皺眉問:“夫人呢?”
小悅恭敬的回稟:“夫人出去了,和其他官員的家眷。”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但不敢繼續搭話,退到一邊。她覺得爺心情不好,還是少說為妙。
“出去了?”他放下筷子,抬頭望向蕭直,“派人跟著了嘛?”
“派了。”
“哦。以后夫人要出去,你派人跟著就是,其他不要多說。飯菜撤了吧。”突然覺得屋子空蕩蕩的,桌子也變得好大。他離開到書房,拿出一卷書看,窗外的桃樹已經冒芽,就像光頭長出一層黑乎乎的。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蕭直覺得今兒個氣氛不對,暗想他自己是否做錯了,突然拍腦門驚叫:“蝶衣小姐也是跟夫人一起的。”心里有些擔憂起來,這位新來的夫人也不算什么壞人,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啃氣,實在可憐啊。隨后又唉聲嘆氣的,也不知道爺是怎么想的,對這位夫人是什么心思,還有那個不是善類的龍夫人。
他往后倉庫走去,就瞧見有一人快速的經過,心想,那人什么時候進來,連點規矩都不懂,見了他也不行禮,仔細一瞧,竟是夫人身邊的人。
“等等,小翠,你怎么沒有跟夫人一起去的。”他擺起管家的架勢,準備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免得以后仗著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就可以作威作福,這樣的人他蕭直可見多了。
小翠勉強的笑了笑,說:“蕭總管,是夫人吩咐我留在府里,你有什么意見嘛?”打第一次照面,她就非常的討厭他。蕭直,蕭直,他怎么不叫蕭彎啊,呵呵,蕭彎,笑彎,真夠有趣的。
蕭直怎么覺得她說話帶刺的,還是沖他來的。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壓根就沒有惹這個小辣椒,干嘛沖他發脾氣呢。看夫人知書達禮的,以為身邊的人應該不錯的,不想卻是個炸了毛的貓,見人就咬。
“伺候夫人,是你的本分。”
“我知道,不用你交代。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她冷哼了一聲,把頭撇在一邊,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她還要回去幫小姐整理東西呢,沒空跟他啰嗦。
“沒事了。”蕭直摸著他自己的臉,疑惑的說,難道他今天被人下咒了,盡遭人恨,連個小丫頭都給他臉色看。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人見識。
冷月碧湖,冷香紅梅,風蕭蕭兮易水寒。
“江南水災嚴重,米價猛漲,商鋪閉門。”夕顏頓時眉頭打結,早就聽聞那邊降雨量超出,造成一定的危害,沒想到那么嚴重。她一邊責怪玉彥那么遲才來消息,一邊籌劃著下面的事情。
花家的南方米鋪大多數不靠近那里,但所帶來的影響也在。現在人心惶惶,街上難民群集,治安混亂。好在當地官員也算是個務實之人,雖談不上愛民如子,也不會中飽私囊,就算是動一下彎腦筋,恐怕也不敢欺上花家的頭上。
皇上賜婚,乃是大事,那些人怎么會沒有耳聞呢。
往深處想,朝廷撥下一定數額的救濟糧款,只要他們同心協力,估計能度過難關,但是江南以南就比較嚴重。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再加上瘟疫四起,如果他們涌進燕城,恐怕后果難以想象。
她心下有了主意,修書一封,拍了一下鴿子的身體,就飛入夜空中,“辛苦了,一切都靠你了。”
晚上的風還是很涼,她起初有心事沒有發現,現在覺得涼氣從腳底起,雙手環胸,就感覺抱著冰塊似的,身子冷的發顫。
這時有人把窗戶關上,厲聲厲色的說:“難道你不怕寒風入體嗎。”
她才發覺有人進來,微低著頭,作半羞狀,呢喃細語:“夫君,我錯了。”樣子楚楚可憐,蕭云卿見了,也舍不得再說半句重話,取過小翠拿來的披風,裹在她的身上。小翠見了,知趣的離開,心里偷笑,看來姑爺還是挺疼小姐的嘛,如果再讓她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她非撕爛那些人的嘴巴。
他剛與天翼商談江南水災的事情從宮中回來,就聽蕭直說,她悶悶不樂的回房,連晚飯都沒有吃,他就急忙趕來。
他知道下午她跟誰一起,應該是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傳言。雖說對方不可能是陪伴他一輩子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得遵守承諾,在這段時間內保她安平。
一進門,他就看見她一身哆嗦,卻還開著窗,心里就有氣。她知道冷,就不會關窗的,多大的人了,也不會照顧她自己。她身邊不是有個丫鬟叫小翠的嘛,如果一個人不行,讓小悅過來幫忙。
“喝杯茶,暖暖身子。”
夕顏接過杯子,見他風塵仆仆,連衣服都沒有換下就滿心關切的看著她,心里一暖,輕柔的說:“熱水早就準備好了,去洗洗吧。”
云卿這才瞧見他自己一身的塵土,便起身離開,臨走時,還讓人熬些姜茶,去去寒氣,她嬌笑未語,可心里還是堵著。
她翻開了幾頁書,就沒有心思看了,放下,來到庭院中坐著。這次她學乖了,披了件厚實的衣服,額上配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波光流轉。微薄的月光,傾瀉大地,如同染上一層白霜,十分的清冷。
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沙沙聲,不由感慨萬千。她也算是看遍世間百態的人,真到她自己身上,還是有點放不開。他曾經的過往,殘留在心里的影子,無數個美好的回憶,她都是無法消除的,更是無法取代的。如果不是皇上下旨賜婚,恐怕他們兩個早已比翼雙飛了吧。她是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可有些感受油然而生。
她想要更多,從他身上得到普通女人都想得到的。
失笑,嘲諷,想來是個很可笑的話吧。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也有了女孩子的情懷,懵懵懂懂,卻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她沒有這個資格。
仰頭,就看見冰冷的月,她好像看到了他那張疏離冷清的臉。
“沒有愛,你可以給我什么?”
“除此之外的一切,疼愛,寵溺。”
小翠斟滿了一杯茶,放下。
她的指腹摩擦著杯壁,有些炙熱,“小翠,明早我們就離開去燕城吧。”
“真的嘛,小姐。”她早就想去,如今身處相府想來不會那么容易,沒想到小姐居然提起,心情相當的雀躍。
“嗯,去準備吧,明早就起身。”
小翠興高采烈的離開,蕭云卿剛好出來,看見她又一身素衣坐在外面,有些無奈,有些頭疼,他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不聽話的妻子呢。
“外面太涼了,回屋。”他攆著她進屋,把她安置在床上才放心。他記得他自己說過,她是最該得到幸福的人,但他不知道能保護她多久。皇上表面依舊健朗,其實早就病入膏肓了,已無藥物可救。
夕顏笑了笑:“我想去燕城。”
他聽了臉色馬上下沉,半天不吱聲,怔怔的直看著她。她靠在枕頭上,淺露笑容,羽翼般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有些擔心他會不答應。如果是這樣,她又該如何應對呢?
燕城,是非去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