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夕顏只穿著一件單衣,長發自然的落下,沒有任何的束縛,上面還沾染著剛洗浴后的水跡,背脊已是濕潤了一大片。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拿木梳一下下的梳理著,目光慵懶著看著銅鏡里模糊的女子。巴掌大的臉上鑲嵌著跟貓一樣狡黠而又慵懶的眼睛,灰褐色的眼球瞇成一條線,額見紅色的胎記,還是如尋常一樣,不可忽視。
這時有人敲門,她驚了一下,隨后又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輕柔的應了一聲:“進來吧。”
花楹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放著一碗藥和幾顆蜜餞。
那碗藥黑乎乎的,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柳眉折起,露出不想再看到的表情,推辭道:“這是給我的,玉彥搞什么鬼?”
花楹把藥放在桌上,說:“哥說,你傷了元氣,必須調理一下,還有,”她抬眸與她對視,關切的說:“希望少爺以身體為重,不要再去涉險,您做到這一步,對蕭……大人已經仁至義盡了。”
她拿起那碗藥,一仰而盡,苦著嘴巴,趕緊撿起一顆蜜餞塞進嘴里,才好受了些,過了一會才淡淡的說:“不是為了他,是樓下那些可憐的難民。那些孩子需要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花楹不信的看著她,又不敢出言反抗,就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無奈的笑了笑,說:“真的不是為了他,那個朝廷,已經讓我心灰意冷了。它的好壞,跟我沒有多大的關系。如果天楚國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們就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何必苦了自己呢。”
又是誰,奉旨成婚的呢,不會是突然愛上那個男人了吧。
官場上的人,全都是虛與委蛇,表里不一。
您不是最恨被別人的利用嘛。
花楹有些不情愿的走后,她一沾床就睡了,長發垂榻,如同綢緞般軟滑,身上蓋著暖暖的被子。也許是屋內放著暖爐,她的玉手和玉足,一直露在外面,被子也滑落在胸口,剛好阻擋了一片春光。唇微微翹起,似乎做了一個冗長而又美好的夢。
有人輕手輕腳的靠近,無奈的為她拉起被子,又為她打開天窗,新鮮的空氣馬上就流通進來,床上的人怕冷的拉起被子,不肯撒手。
看病,一般講究望、聞、問、切。
第一眼,就看出她的臉色蒼白,不是疲勞而造成的,是一種病態。但她選擇沒有告訴他,還準備親自冒險,這說明她壓根不打算現在治療,或許是小病,她自己可以調理。或許是,他的眉深深的打了個結。
一聞,身上有一股淡的,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一種幽香。這種味道,他也只是在翻閱醫書時,才得知。聽說有西域的一種藥,是內宮里的人,專門對付后宮那些女人——不孕。他的眼神就變得更加的幽深了,那是他探究很少的一類。神醫鬼手這個名號,今日恐怕就要敗北了。
二問,他是沒有機會。
最后診脈,他用他自己修長的手,慢慢從被中拿出那只還帶著暖氣的玉手,兩根手指搭在腕間,細細的探查。
他有些棘手的深思著,可就是得不到結果,難道真的沒有解藥嗎。
突然那只手動了一下,慢慢的縮了回去,夢囈般的哼了一句:“很冷。”
他失笑的看著她,這個女人看似聰明,實則笨蛋,這么大的事,為何不說,還要拖到何時,如果不是他細心發現,就真的讓蕭家絕后。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她報復人家呢。很愚蠢的報復手段,別人還不一定領情呢。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女人沒有孩子,就是不幸的開始。
他說過,要看著她幸福。
一個簡陋的房間里,女子支起身子,艱難的呼吸著,然后感覺好多了,才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穿上布履。
她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但還是感覺寒氣逼人,不由的拉攏著衣服,臉色蒼白憔悴,但還能看出她曾經是個很美的人。
她拉開房門,就看見一個人站在一棵樹下,仰著頭看天,一動不動的,還唉聲嘆氣的。她慢慢的靠近,輕輕的喊了聲:“喜兒兄弟。”
那人回過神,看見她就披著一件外衣,焦急的讓她進去:“大姐,你的病才恢復一點,就不要再折騰你自己了。”
“沒事,”她輕輕的推開他的手,微笑著說:“躺了那么久,也睡不著,我們說說吧。”
“嗯。”他應了一聲,找了一個干凈又暖和的地方。這是他以前的屋子,怕引來官兵的懷疑,既不能點燈,也不能生火。冷了抱著身子挺挺就過去了,餓了就吃點干糧,運氣好點,還能喝上熱乎乎的粥。
是他喬裝出去拿的,做著以前不屑做的事。跟其他人擠在一起,還不停的墊著腳,伸長脖子,看看到了他那里,是不是還有剩的。
說是喬裝,其實不做什么,別人也不會認出來,下巴長滿了青色的胡渣,臉又黑又瘦,頭發凌亂,衣服也是破了又補,腳上的布鞋不僅磨損了一圈,還沾滿了泥。
“我要離開了。”白秋菊淡淡的笑著,看著眼前少他幾歲的男人,突然很想逝去的夫君,居然忍心撇下她,獨自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上。臨死前還要求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還給她一本賬冊當護身符。
可是他想錯了,那不是護身符,而是催命符。他剛下葬,就有人潛入他的書房翻找他的東西。當隔天看到滿屋的狼藉,她才慌了神,收拾幾件細軟,和那本賬本逃出京都。她誰也不信,誰也不能夠信。
“去哪里?”喜兒驚訝的問,很快就發現他自己失態了。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把她當做家人,只是他的一廂情愿,最終還是分道揚鑣,只剩下一個人。
“對不起,我逾越了,明天我就不送了。”他起身離開,有些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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