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沒有,只覺得自己的后背再也不痛,全身都說不出的舒服,很久沒有這樣心情好過。我的身體仿佛正處在一個黑黑的洞里,向著前方光明的洞口慢慢的飛去。洞外有媽媽,年輕的爸爸,還有白色的云彩和明媚的太陽:太美好了。
可是林騫呢?
我回過頭,看見了一個白色的房間里有一個女人的身體趴在床上,臉側向一邊,幾個戴著口罩的醫生正在背上不知道搗鼓什么,一片慘白,只有架子上掛著幾袋子血是鮮紅的。我仔細看那張趴在床上的女人的臉,居然是我自己!這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我顧不得自己,我要找林騫。我的身體穿過了墻壁,看見走廊上有幾個提著槍的人,沒有看到林騫。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林騫,爸媽都在不斷的催我快走了,我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們飛走了,是飛走!可是我自己確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我飛過最高的房頂上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的人,也許死了,旁邊還有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林騫,他正跪在地上,弓著身子,額頭抵著地面,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看起來痛苦得恨不能死掉。我想安慰他,去抱他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我說話他也聽不到。爸爸和媽媽在向我招手,我又舍不下林騫,為什么要逼我做這種兩難的選擇?我不愿意媽媽和爸爸離開,也不愿意舍下林騫離開,難過的感覺席卷了全身,最后在背上爆炸開來,我又沒了意識。
我覺得我是被槍聲給吵醒的,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林騫抱在懷里狂奔,他一手穿過我的脖子,另一手穿過我的腿彎,他跑得特別快,抱得也特別穩,一點都沒有顛著我。耳邊啪啪的槍聲和狗叫聲不斷:他背后有人開著槍在追他。等我明白這個狀況的時候全身又出了一身冷汗,掙扎了一下,被他感覺到了。他一邊飛奔一邊輕輕說了幾個字:“阿雪,別動,別怕。”
于是我不敢再動,腦袋有些暈,只覺得背上還是痛,呼吸也還是痛。光線特別暗,時間應該是晚上,若不是下了雪有點光的是肯定會伸手不見五指。林騫的速度快得離譜,我看到頭頂干枯的樹枝飛快的向后閃過,還聽到林騫腳踩著雪地的咯吱聲和他沉重的呼吸。空氣冰涼,他的懷里卻特別暖和。在他懷里聽著身后漸漸零星的槍聲,我居然覺得特別安心,謝天謝地我還沒死,并且還和林騫在一起。
林騫好像在爬坡,幾分鐘以后,槍聲漸漸小了,也變少了,又跑了一段,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抱我躲了起來,自己也稍事休息。他抱著我橫坐在他的腿上,輕輕在我耳邊說:“阿雪,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對不起。”我抓著林騫的衣服哭了,但是不敢出聲,只有眼淚無聲的流,現在都還不敢相信我真的是在林騫的懷里,真像從地獄升到了天堂。
他身上有很濃的檸檬味,我貪婪的聞著這好聞的味道,耳邊又響起林騫有些哽咽的聲音:“阿雪,你沒事了,危險期過了,你會好的,會健健康康的。”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我們不會分開。”他彎腰吻我,我這才感覺到他也哭了,不過他立即轉移了我的注意力:“阿雪,他們遲早會搜到這里,現在,我們能山谷躲起來嗎?”
我一驚:“可是趙天齊,他倆在里面!”
他頓了一下:“我沒料到他這么早就能醒過來,阿雪,真對不起……”
看他要沒完沒了的自責下去,我趕緊說:“跟趙天齊一起的,還有一個叫……陳效的人,不知道……我是不是見過……”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林騫說了句“王八羔子”,于是我弱弱的接了我還沒說完的話:“他手上……還有槍呢。”
“有槍的話我們就先不進去了,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里先進去收拾他們,你放心,我會給你報仇,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搞不清楚我昏迷到現在到底過了多久,發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林騫是怎么找到我把我帶走的,現在都不是問他的好時機。我背上的傷口越來越痛,我也不敢告訴林騫怕他會分心。
我突然想起了林騫爸媽,如果還在那個醫院的話,我們這樣跑了他們豈不是很危險,于是我趕緊問:“你爸媽呢?”
他平息了一下氣息:“他們現在應該安全,阿雪,你少說話,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一會兒安全了我再一一告訴你。”
這樣我才稍微放心,等他的呼吸漸漸平靜了以后,他穩穩的抱起我又走了,看這周圍的環境,樹那么多,地勢也不平,我不敢確定到底是在郊區還是在市區的公園。
林騫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包,不知道裝的是什么,若不是他體力好,他不可能抱著我又背著個大包跑這么遠,還跑得這么快。我的傷口的麻藥好像過去了,越來越痛,我只能自己咬著唇死死的忍。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發現林騫又在走下坡路,不一會就到了一條大馬路上,他打開了一輛出租車把我小心放在后排椅子上趴著,我還是一動就扯著傷口,痛得悶哼了一聲。林騫重重的吻了我的唇,給我系上了安全帶,把包放在副駕位置上就開車走了,我終于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