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他們車上那些裝了東西的塑料袋,把他往后備箱一塞,收起自己這輛車,打算開他們的車回張初家去。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抖得厲害,我又殺人了。因為我想起別墅里那狼藉的樣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雖然他們威脅要把那些東西告訴別人也讓我必須將他們滅口,但是我覺得我剛才仿佛被惡魔附身了,準確的說我就是一個魔鬼。
有了上次殺人的教訓,我再也不敢去看他們的尸體了,但是我老是控制不住的要想他們死亡時的表情,再想起上次看到熊啃食尸體的場面,胃里又開始不舒服,我干脆停下車歇了好大一會兒,直到手機的聲音響起來我才回神,張初問我:“你在哪里?”
“呃……”我看了看四周,剛才來的路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好像迷路了。”
“你一個人嗎?你同學沒送你回來?”
他還不知道我在窗邊把發生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更不知道我殺人了:“不是,我跟著許珂想找到他的老巢,現在迷路了。”
“你沒事吧?”
“沒事。”
“你呆在那里,不要動,我馬上來。”
“你知道我在哪里……”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掛電話了,想必他知道許珂回家的路吧?
我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但是想著這位置上剛才坐了被我殺死的人,瞬間覺得屁股下有針似的,趕緊打開車門,連滾帶爬的下車蹲在了路邊。
張初來的時候我的腿已經蹲麻了,他的車燈照著我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了,他緊張的跑過來蹲下問:“怎么啦?不舒服?”
“沒,就是腿麻了。”
結果他二話不說把我抱上了他的車,我要制止都來不及。上車以后他問我:“怎么在這里蹲著?”
“我又殺人了。”
張初給我拉安全帶的動作頓了頓,什么話都沒說又接著扣上了。
“許珂在那車的后備箱里。”
“其他人呢?”
“都被我殺了。”
他下車將許珂提到了他自己車上的后備箱里,回來就發動了汽車。我疲倦,腦子混沌得不行,頭靠著椅子就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該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只覺得有人要逼我從懸崖上跳下去,我恐懼又絕望,被我扔下懸崖的那些人死前就是這種心情吧?我這是遭到報應了嗎?直到手機鈴聲把我拉回來,是我哥哥的,問我怎么還不回來,我只好說快了。
我看了看周圍,一片漆黑,車沒停在別墅的院子里,而是停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張初靠著車頭抽煙,煙頭的火光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暗淡,看我接完了電話他扔了煙頭踩滅,回來坐上了駕駛室,不發動車,過了好久才說:“你看到別墅里發生的事了?”
“我看到了,所以我殺人了。”
“許珂死了,我來這里扔他的尸體。”
“所以我又殺了五個人。”
“我不知道我該拿你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我該拿自己怎么辦,我自知罪孽深重,無論是對我媽媽還是對被我殺了的人,所以我不會有好下場,說不定哪天就死了,我有這種預感。”
張初猛然扭頭看我,喘著氣:“我比什么都希望你這次的預感不準!”
“除非我沒預感,否則就是準的。”
“我之所以說是我讓你去舉報的就是不想讓你卷進去,沒想到還是避免不了。你不是救了那么多動物嗎?你并不是只有罪過,這些都是你的胡思亂想。”
“我其實很糊涂,我天天都在造殺孽,捕湖里的魚去喂那些動物,殺了許多生命去救別的生命,我不覺得自己有功,反而覺得罪過太大了。我想我也應該去研究研究佛學,我還真有些好奇佛學里面是怎么解釋這種殺了別的生命去喂養某一種生命的現象的,它可沒辦法讓狼吃素。”
“這是自然法則,你要保存的是種族,不是個體生命,佛學只不過是一種宗教,你得神經病了!”
“我覺得你說得對,我的確病得不輕,有時候是老是陷入死胡同走不出來,我為什么做不了一件所有人都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呢?”
他很無語,過了好久才問:“你是因為害怕嗎?”
“有時候想到自己會遭天譴的確很害怕,但是一想到死了以后可以見到媽媽求她原諒我,就不那么怕了,甚至有時候還有些期待。”
“你對媽媽的愧疚太深……”
“再深都不過分,愛情的慣性實在太大了,還加上我這自己不愿意承認的變態的戀父情結,陷進去容易,拔出來就像脫了層皮。可是,你是怎么看出來我從林騫身上看到我爸爸影子的?”
“其實我那時也只是胡說八道的,你媽媽剛走的時候,在你家,你看著媽媽的照片是悲痛,這正常,可是看著你爸爸的照片的時候,那表情,我簡直沒法形容,好像是十分崇拜,又好像是十分想念,你把相框拿在手里的時候,就好像拿的是你的全世界。這些本來只是我的感覺,再加上在首都的倉庫你說的那翻話,我就這么說了,聽你哥哥一說起來,我才知道我居然蒙準了。”
“在我小時候,爸爸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想念他,想得要命。所以我忽略自己擁有的媽媽,用大部分精力去懷念自己失去的,這種錯一生一次足矣。”
“這句話用到你現在同樣合適,需要我提醒你你現在擁有無憂谷,擁有我和茜兮還有你哥哥一家人的關心嗎?”
“我知道的,所以我得趁我還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這些,回去吧,他們該著急了。”
別墅里破碎的玻璃和瓷器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家具也搬回了原來的位置,二哥趕緊走過來:“這幫人也太……我打電話是讓你晚點回來的,怕你路上碰上他們。”
現在不是告訴他我殺了人的時候:“大家人沒事吧?”
“人倒是沒事。”
“那就好。”
張初把門關好,掃了眼破窗戶:“都先睡吧,我明天找人把玻璃換好再搬一套新的電器來,謹修,我有點事跟你談。”
我朝張初說:“如果話題是關于我的就免了,我雖然有病,但是也不愿意被你們當課題研究。”